“……”嚴雲芝沉默了片刻,“確實……他似乎說過,會來江寧的……”
她對這件事情原本有印象,但連續幾日裡心中所想的,大都是如何去刺殺那指使報紙大肆傳謠的李彥鋒。而對於這口無遮攔的少年兇徒,則只是想著或許有一天找到了,要跟他同歸於盡。
對於這中間的區別,此時的她難以細想。或許是因為她原就知道在通山發生了一些什麼,那少年本身也還算得上是行俠仗義,只是他最後那一句話,就此毀了自己的名節……又或者是因為他一招制住自己的回憶太過沉重,令的她甚至有些難以生出復仇的慷慨……
這幾日她甚至還在客棧當中花了些錢,找人為她調查“轉輪王”那邊的訊息。先前韓平說打聽到了一些訊息,她原也以為是關於李彥鋒的。卻想不到此時對方突然丟擲的是那龍傲天的訊息,一時間倒讓她覺得有些難以歸納。
“這小子雖然性格無法無天,但老實說,能捅出這麼大的簍子,還真是挺帶種的。簡直不知死活了……”一旁的韓雲如此說了一句,“當然,嚴姑娘,若是遇上了他,我們自然是幫你的。”
嚴雲芝看了看他:“他……做出什麼事情來了?”
“嘿。”韓雲笑了笑,“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了一跳,這小子,把半個江寧的人都給得罪了,便是我們不找他,我估計他接下來也活不久。”
嚴雲芝蹙眉。
這邊作為兄長的韓平也點了點頭:“江寧城裡的小道訊息,我們先前打聽得不多,今日去見的人正巧談到,便問了幾句。早些時日……大約也就是八月十五過後,那位名叫龍傲天的小朋友入了城,在這些時日裡已經先後得罪了‘轉輪王’‘閻羅王’‘平等王’三方。”
韓平道:“據說他最亮眼的成績,起初是想要殺‘閻羅王’麾下的‘天殺’衛昫文,陸陸續續的挑了‘閻羅王’的好幾個場子,沒能找到,後方就放話要殺周商。雖然被他找到的都是‘閻羅王’這邊中下層的頭目,但這位小朋友藝高人膽大,陸續做掉了不少好手,將周商與衛昫文的臉打得啪啪響,如今鬧得不可開交……”
嚴雲芝此時幾乎也瞪起了眼睛,任她如何想象,也料不到對方入城之後,已經鬧出瞭如此誇張的事情。自己還在籌劃行刺“轉輪王”這邊的一名頭目,對方竟是到處叫著嚷著要殺周商了。
就如同在通山時一般,以一人對抗一個勢力,對方是何等的厲害?卻想不到他入了江寧,面對著公平黨竟也打算做出這種事來?西南教出的,便都是這樣的人麼?
韓平道:“至於他得罪‘轉輪王’這邊所為何事,嚴姑娘倒不妨猜上一猜。”
嚴雲芝想了想,不可置信:“他……他原本說過……要到江寧找李彥鋒興師問罪……莫非他還真的……”
韓平笑起來:“雖不中亦不遠矣,我們打聽到的訊息是,這位名叫龍傲天的小朋友,單槍匹馬去挑了‘轉輪王’的一處地盤,這地盤乃是‘轉輪王’用於印重新整理聞紙的一處據點,你猜怎麼著?當時汙衊嚴姑娘的那份新聞紙,正是這邊印刷出來的。也就是說,那‘猴王’李彥鋒找人傳訊汙衊姑娘,也同時將那‘五尺yin魔’的名頭安在了對方身上,這小魔頭當即便找了過去,挑了人家的盤子。這已經是與李彥鋒下了戰書了。”
身形壯碩的韓雲道:“照這種無法無天的作風看來,西南來的這小子,遲早也要找上李彥鋒報仇。只不過他一開始將目標定為了衛昫文與周商,一時間沒能騰出手來而已……嘿嘿,這種膽子,真想見他一見,當場與他打上一頓,也是快哉。”
韓氏兄弟二人中,弟弟韓雲明顯更加熱血、悍勇。前幾日嚴雲芝說出自己的遭遇,對方便表態若是見到了這位西南敗類,必然要將他狠狠打上一頓,待到這一刻說起對方在江寧城內惹的這些事情,他再說起來時雖然也要打他,卻顯然已經有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大抵是覺得對方竟能如此作死而不死,便也有些嚮往。
“那……平等王的那邊是……”
“那便是因為你的事情了。”韓平道,“城內的訊息如今比較亂,大都是拼拼湊湊,我們今日打聽一番,估計是這位龍小朋友砸了李彥鋒的報館後,李彥鋒一邊發動手下人追捕,一邊將訊息透露給了時家方面。嚴姑娘你在通山因此人沾上謠言,往後不管是時家還是你嚴家,想要善後最好的辦法都要抓住此人,因此我們聽說時家的時維揚,寶豐號的那位金掌櫃,以及你嚴家的那位二叔,如今都已經暗地裡派人或是懸出花紅,要求抓住或是殺死這位‘五尺yin魔’……呵呵,都不知道李彥鋒是如何想出這等外號的,著實缺德,這若是我,也必然不會放過他……”
韓平幾度說起這“五尺yin魔”的外號,此時忍不住為這外號的缺德而笑了起來。
“總之呢,如今城內大事未定,便已經有三個大勢力的人,在這裡說要追捕那姓龍的小朋友的下落。你小云哥說得也沒錯,估計他遲早要被人抓住打死……哦,另外還有,如今他身邊還跟著一位武藝高強的小和尚,比他的年紀更小一些,似乎是叫什麼……孫悟空,被人安了個外號‘四尺yin魔’,嚴姑娘對此人可有印象麼?”
嚴雲芝茫然地搖搖頭。
“此事急躁不得。”韓平道,“我們還會為嚴姑娘多留意一下。”
“包在我身上了。”韓雲拍打著胸脯,慷慨地說道。
嚴雲芝連忙道了謝。
小雨還在一陣陣的浸,昏暗的客棧大堂裡,人們的身影亂糟糟的。三人此後又說了一會兒話,晚餐吃完又坐了一會兒方才告辭離去。
嚴雲芝將他們送到客棧門口,看著他們在細雨漸歇的夜色間漸行漸遠。兩人乃是大勢力的一部分,如今住在距離這邊一條街外的院子裡,每日裡也有自己的事情,能夠偶爾幫助她一番,已是極大的恩德了。這些沉重的恩德,她或許只能往後慢慢報答。
一路折返上樓,她還在心中想著關於那龍傲天的訊息。
他為什麼會如此亂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