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加入“不死衛”中上層行動隊的,大多也是刀口舔血的老手,晚上雖然保持著緊張,但也各有放鬆的方法,早晨只是稍微感到疲倦,狀態倒沒有影響太多。只是況文柏比較慘,他前些天在那場捕人的戰鬥中被人一拳打倒,暈了過去,醒過來時,鼻樑被對方打斷了,上嘴唇也在那一拳之下破掉,口中牙齒微微的鬆動。
這些說起來算不得極大的傷害,但面部和口腔受傷,隨時牽動一下,都感到痛苦,甚至連吃飯都受到了影響,往日裡時常光顧的半掩門也不好去了。熬夜久了,也是各種痛苦。
簡直晦氣。
他甚至都沒能看清那兇徒的嘴臉。
此時給斷掉的鼻樑上了藥,又用紗布在鼻樑上打了一個新的補丁。他已經儘量打得好看一些了,但無論如何仍舊讓人覺得猥瑣……這委實是他行走江湖數十年來最為難堪的一次受傷,更別提身上還掛著個不死衛的名頭。人家一看不死衛臉上打繃帶,說不定背地裡還得嘲笑一番:不死衛頂多是不死,卻免不了還是要受傷,哈哈哈哈……
打完補丁,他準備在房間裡喝碗肉粥,然後補覺,這時候,下頭的人過來敲門,說:“出事了。”
出事的並非是他們這邊。
清晨的陽光碟機散霧氣時,“龍賢”傅平波帶著隊伍從城市南門回來。整個隊伍血淋淋的、殺氣四溢,一些俘虜和傷員被繩子粗暴地綁縛,驅趕著往前走,一輛大車上堆滿了人頭。
這兇戾的訊息在城中蔓延,一位位好奇的人們在城市中央菜市口的大廣場上聚集起來,況文柏以及一眾不死衛也佔了個位置,人群當中,各個外來勢力的代表們也聚集過來了,他們隱匿其中,檢視臺上的狀況。
待到這處廣場幾乎被人群擠得滿滿當當,只見那被人稱為“龍賢”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開始向下頭的人群說話。
“……眾所周知,八月十七的凌晨,城內被進來的匪徒侵擾,這些匪徒持刀持槍,在城內殺人放火……自十七凌晨至天明,兩個多時辰,城內被點燃房屋上百間,造成近千人死傷,這些匪人窮兇極惡,在殺人、放火、搶奪後離去……”
“……傅某受何文何先生所託,管理城內秩序,查究不法!在此事之後立刻展開調查……於昨日夜間,查清這些匪人的落腳所在,遂展開抓捕,但是這些人,這些兇徒——負隅頑抗,我們在的勸說未果後,只能以雷霆手段,予以打擊。”
“……大家看到了……在這場抓捕中,我們有不少人因這些匪徒的頑抗而受傷,而犧牲!但幸好不辱使命,我們將這些人,一個個的,抓了回來!有頑抗激烈的,我們當場殺了,而其他這些,有些人跪地求饒,我們饒他一條性命,但也有些人,手中有累累血債,不能輕饒的,我們今日也會讓他給大家夥兒,一個交代!”
傅平波的嗓音渾厚,目視臺下,抑揚頓挫,臺上的犯人被分開兩撥,大部分是在後方跪著,也有少部分的人被驅趕到前頭來,當著所有人的面揮棒毆打,讓他們跪好了。
“對了。”傅平波道,“……在這件事情的查證當中,我們發現有部分人說,這些匪徒乃是衛昫文衛將軍的屬下……所以昨日,我曾親自向衛將軍詢問。根據衛將軍的澄清,已證明這是無稽之談、是虛假的流言,惡毒的誹謗!這些窮兇極惡的匪徒,豈會是衛將軍的人……不要臉。”
“所以在這裡,也要特意的向大家澄清這件事!以還衛將軍一個清白。”
晨風拂過這廣場的上空,人群之中的某一處,有些人口中謾罵、鼓譟起來,顯然便是“閻羅王”一系的人手。傅平波看著那邊,守衛廣場計程車兵手中拿著槍棒,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敲打起來,口中齊道:“安靜!安靜!”那聲音整齊,顯然都是軍中精銳,而臺上的另外一些人甚至拿出了弓弩,瞄準了騷動的人群。
傅平波只是靜靜地、冷漠地看著。過得片刻,鼓譟聲被這壓迫感打敗,卻是漸漸的停了下來,只見傅平波看向前方,張開雙手。
“今日,便要對這些兇徒當場行刑!以還所有死者,一個公道——”
臺下的眾人看著這一幕,人群之中況文柏等人才大概明白,昨晚這邊為什麼沒有展開對等的報復,很有可能便是察覺到了傅平波的手段。十七凌晨衛昫文動手,隨後將一眾兇徒撤出江寧,誰知道只在當晚便被傅平波領著部隊給抄了,倘若自己這邊今天動手,說不定傅平波也會打著追兇的旗號直接殺向這邊。
廣場側面,一棟茶樓的二樓當中,樣貌有些陰柔、目光狹長如蛇的“天殺”衛昫文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俘虜中作為重罪的十七人被按下開始砍頭時,他將手中的茶杯,砰的摔在了地上。
在廣場的一角,左修權與銀瓶、岳雲等人看著行刑的一幕,十七個人被陸續砍頭後,其餘的人會一一被施以杖刑。或許到得這一刻,眾人才終於回憶起來,在許多時候,“公平王”的律法也是很兇的,不是殺人便是用軍棍將人打成殘廢。
就如同蘇家老宅那邊的千人火併一般,那一次數百人被抓,一個一個的,連木棍都打斷了十數根,一般人被打過一輪後,基本都廢掉了。
“‘公平王’虎威不倒。‘天殺’不如‘龍賢’啊。”左修權低聲道,“這樣看來,倒是可以私下裡與這一邊碰一碰頭了。”
左修權等人這一次代表東南朝廷過來,懷著的目的當然也就是在公平黨五系中找一系能夠相互欣賞的力量,加以合作,最終開啟公平黨的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