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師兄的出手,他們的擂,大概是要塌了。”
“呵呵,不過,今日陳爵方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他輕功卓絕,可我今日看時,竟似全身都有刀傷……”
兩人的聲音緩緩的,混入這片明月的銀輝當中。這一刻,喧鬧的江寧城,公平黨的五位大王裡,其實倒只有許昭南一人因為林宗吾的關係,提前入城。
“轉輪王”的抵達激盪了私底下的暗潮,部分“轉輪王”的部屬得知了這件事情,也變得愈發張揚起來。在不死衛那邊,為了抓捕住昨夜鬧事的一男一女,以及逼著周商的人交出叛變的苗錚,“寒鴉”陳爵方在新虎宮的夜宴後,便帶著人掃了周商的好幾個場子,遊鴻卓行走在城市的陰影中,無奈卻又好笑地窺探著發生的一切……
月光行於天際,出了江寧城的範圍,大地之上的燈火卻是愈發的稀少了,這一刻,在距離江寧城數里之外的長江北岸,卻有一艘亮著黯淡燈火的兩層樓船在水面上漂浮,從這個位置,能夠隱隱約約的望見江南遠處的那一抹燈火聚集的光芒。
“公平王”何文,便坐在船艙之中看書,這個時候,有人已經告訴了他許昭南入江寧的資訊,夜深之時,卻有小船靠過來,船上的侍衛走進來,向他低聲說出某人上船來了的訊息。
片刻,一道身影從外頭進來,這身影罩著黑色的斗篷,在門口向侍衛交了隨身的長刀。進來之後,面對著起身拱手的何文,也是一禮。
“公平王有禮了。”
“錢八爺別來無恙。”
斗篷的罩帽放下,出現在這裡的,正是霸刀中的“羽刀”錢洛寧。事實上,兩人在和登三縣時期便曾有過來往,此時見面,便也顯得自然。
“從西南過來數千裡,日趕夜趕是不容易,好在終於還是到了。”錢洛寧看著樓船外的大江與夜色,微微笑了笑,“公平王好興致,不知這是在賞月思人呢,還是在看著江寧,策謀大事啊?”
“實不相瞞,中秋月圓,實在睹物思人。”何文一身長衫,笑容坦然,“好教錢八爺知道,我何家祖籍蘇州,家裡原有妻兒父母,建朔十年時,已悉數死了。我如今孑然一身,今日見到月亮,難免睹月傷懷。”
何文在當年便是有名的儒俠,他的樣貌俊逸、又帶著書生的文氣,過去在集山,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與華夏軍中一批受過新思維薰陶的年輕人有過多次辯論,也每每在這些辯論中折服過對方。
錢洛寧是霸刀八俠中最年輕的一位,年紀甚至比寧毅、西瓜等人還要小些。他天資聰穎,刀法天賦自不用說,而對於讀書的事情、新思維的接受,也遠比一些兄長來得深入,因此當初與何文展開辯論的便也有他。
當年雙方見面,各持立場必然互不相讓,因此錢洛寧一見面便諷刺他是否在謀劃大事,這既是親近之舉,也帶著些輕鬆與隨意。然而到得眼前,何文身上的俠氣似乎已經完全斂去了,這一刻他的身上,更多顯露的是書生的單薄以及閱盡世事後的透徹,微笑之中,平靜而坦率的話語說著對親人的思念,倒是令得錢洛寧微微怔了怔。
他看著何文,何文攤了攤手,示意他可以在一旁坐下。錢洛寧遲疑片刻後,嘆了口氣:“你這是……何苦來哉呢……”
“錢兄弟指的什麼?”
錢洛寧沒有說話,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著何文也坐下,為他斟茶,目光又掃了掃窗外的月色與江寧,道:“怎麼搞成這樣?”
“錢兄弟指的什麼?”何文仍然是這句話。
“你的公平黨。”錢洛寧道,“還有這江寧。”
何文倒完了茶,將茶壺在一旁放下,他沉默了片刻,方才抬起頭來。
“寧先生那邊……可有什麼說法沒有?”
“他誇你了。”
錢洛寧看著他。
“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