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清醒過來,在身邊的不過二十餘人了,這中間甚至還有關山海的手下嚴鷹,有不知哪裡來的江湖人。他在黃劍飛的帶領下一路逃竄,好在方才摩訶池的大聲勢似乎鼓舞了城內造反者們計程車氣,亂子多了一些,他們才跑得遠了一些,中間又失散了幾人,隨後與兩名傷員碰頭,稍一通名,才知道這兩人乃是陳謂與他的師弟秦崗。
兩人都受了不少的傷,能與這兩名義士碰頭,黃南中與嚴鷹都熱淚盈眶,發誓無論如何要將他們救出去。當下一合計,嚴鷹向他們說起了附近的一處宅子,那是一位最近投靠山公的儒生居住的地方,今晚應該沒有參與造反,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也只好過去避難。
當下一行人去到那名叫聞壽賓的儒生的宅邸,隨後黃家的家將葉子出去湮滅痕跡,才發現已然晚了,有兩名捕快已經察覺到這處宅邸的異常,正在調兵過來。
一行人便拖上聞壽賓與其女兒曲龍珺趕快逃跑。到得此時,黃南中與黃山等人才記起來,這邊距離一個多月前留意到的那名華夏軍小軍醫的住處已然不遠。那小軍醫乃華夏軍內部人員,家底清白,然而手腳不乾淨,有了把柄在自己這些人手上,這暗線留意了原本就打算關鍵時刻用的,此時可不正好就是關鍵時刻麼。
一行人當即往那邊過去,小軍醫居住的地方並非鬧市,相反非常偏僻,城內搗亂者第一時間不至於來這邊,那麼華夏軍安排的人手必然也不多。如此一番合計,便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朝那邊去了,一路之上黃山與黃南中、嚴鷹等人說起那少年脾氣差、愛錢、但醫術好等特徵,這樣的人,也正好可以拉攏過來。
只要能將隊伍中陳謂、秦崗這兩名義士救治好,那日後說起,他們這兩幫人今日的犧牲,便不會沒有意義——畢竟這可是一度將刀鋒伸到了華夏軍大魔頭跟前的刺客啊!
如此計定,一行人先讓黃劍飛等人打頭陣,有人唱紅臉有人唱白臉,許下多少好處都沒有關係。如此這般,過不多時,黃劍飛果然不負重望,將那小大夫說服到了自己這邊,許下的二十兩黃金甚至都只用了十兩。
眾人陸續進了那處安靜的院子,陳謂等人被抬入房間裡,開始由那小大夫進行救治。黃南中也安排了黃劍飛等人在旁看著,務必要保證這小大夫不亂做手腳,把人治死。房屋外頭的院子裡一行人陸續坐下,過了一陣,黃山出來倒血水時跟黃南中確認,小大夫的醫術果然高明,看起來也確實盡心救人,黃南中的心情這才安定下來。
只有聞壽賓,他準備了許久,這次來到成都,好不容易才搭上關山海的線,準備徐徐圖之等到成都情況轉松,再想辦法將曲龍珺送入華夏軍高層。誰知師尚未出、身已先死,這次被捲入這樣的事情裡,能不能生離成都恐怕都成了問題。一時間長吁短嘆,哀泣不已。
黃南中便過去勸他:“此次只要離了西南,聞兄今日損失,我一力承擔了。唉,說起來,若非情況特殊,我等也不至於連累聞兄,房內兩名刺客乃義烈之士,今夜諸多混亂,唯有他們,刺殺魔頭險些便要成功。實不忍讓這等義士在城內亂逃,無處可去啊……”
隨後嚴鷹也來勸說,山公異日必定記得他今日損失,會有回報。聞壽賓這才停止長吁短嘆,那嚴鷹隨後便跟聞壽賓聊起他這女兒曲龍珺的事情來——他是關山海心腹,會些武藝,亦是文人,因此被關山海安排管理家將。當日關山海第一次去見曲龍珺,他便是隨行人員,早見過對方容貌才藝,心動不已,只是聞壽賓說要用著女子做奸細,他才不好表露太多意思。此時聞壽賓、曲龍珺只能跑路離開,奸細顯然就做不了了,有些話,眼下也就能含糊地表露出來……
聞壽賓愁眉苦臉,此時也只能唯唯諾諾,隱晦承諾若能離開,必定安排女兒與對方相處一下。
城池中的遠處,又有騷亂,這一片暫時的安靜下來,危險在短時間裡已離他們而去了。
房間裡,醫術高明的小軍醫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治傷,已經將黃劍飛、曲龍珺等幫手罵得如豬頭一般,但傷員的傷勢卻被他以嫻熟的手法做出了短時間內最好的處理。
某一刻,有傷員從昏迷之中醒來,陡然間伸手,抓住前方的陌生人影,另一隻手似乎要抓起武器來防禦。小軍醫被拖得往下俯身,旁邊的曲龍珺被嚇了一跳,想要伸手幫忙,被那脾氣頗差的小軍醫揮手製止了。
傷員眨著眼睛,前方的小軍醫露出了讓人安心的笑容:“沒事了,你的傷勢控制住了,先休息,你安全了……”他輕輕拍打傷員的手,重複道,“安全了。”
“安、安全了?”
傷員茫然片刻,然後終於看到眼前相對熟悉的黃劍飛,間黃劍飛點了點頭,這才安下心來:“安全了……”
“安全了。”小軍醫令人安心地笑著,將對方的手,放回被子上。房間裡八九根蠟燭都在亮,窗戶上掛了厚厚的被單,外頭的屋簷下,有人短暫地閉上眼睛開始休息,這一刻,這處原本破舊的院子,看起來也確實是最為安全的一片淨土。他們不會在城內找到更安全的所在了……
“嘿嘿……”
包紮好一名傷員後,曲龍珺似乎看見那脾氣極差的小軍醫曲著手指偷偷地笑了一笑……
好像是在算救了幾個人。
這位小軍醫雖然愛說髒話,但心地,還是很善良的。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