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庾赤見證了這巨大混亂開始的一刻,這或許也是整個金國開始崩塌的一刻。戰場之上,火焰仍在燃燒,完顏撒八下了衝鋒的號令,他麾下的騎兵開始停步、掉頭、朝著華夏軍的陣地開始衝撞,這激烈的衝撞是為了給宗翰帶來撤離的空隙,不久之後,數支看起來還有戰鬥力的部隊在廝殺中開始解體。
完顏庾赤揮動了手臂,這一刻,他帶著上千騎兵開始衝過封鎖,嘗試著為完顏宗翰開啟一條道路。
不久之後,各種吶喊聲響起在戰場上。華夏軍大喊:“金狗敗了——”
“粘罕想逃——”
“殺粘罕——”
衝鋒號的聲音裡,戰場上有赤紅色的傳令煙火在升騰,那是象徵著勝利與追殺的訊號,在天空之中不斷地指向完顏宗翰的方向。
……
紅色的煙火升騰,猶如延伸的、燃燒的血痕。
距離團山數里外的青羊驛,先前與完顏庾赤進行過作戰計程車兵在看見遠處紅色的煙火後,開始進行集結,視野之中,煙火在天空中陸續蔓延而來。
在過去兩裡的地方,一條小河的岸邊,三名穿著溼衣服正在河邊走的華夏軍士兵望見了遠處天空中的紅色號令,微微一愣之後相互交談,他們在河邊興奮地蹦跳了幾下,隨後兩名士兵首先跳進河裡,後方一名士兵有些為難地找了一塊木頭,抱著下水艱難地朝對面游去……
天空之下正有一支又一支的隊伍朝這邊聚攏。
距離團山戰場數里之外,風雨兼程的完顏設也馬率領著數千部隊,正飛快地朝這邊趕來,他望見了天空中的血紅色,開始率領麾下親衛,瘋狂趕路。
……
由騎兵開路,女真部隊的突圍猶如一場風暴,正衝出團山戰場,華夏軍的攻擊洶湧而上,一支又一支金國部隊的潰敗正在成型,但畢竟由於華夏軍兵力較少,潰兵的核心一時間難以截住。
秦紹謙騎著戰馬衝上山坡,看著小股小股的華夏軍部隊從四面八方湧來,撲向突圍的完顏宗翰,表情有些複雜。
“如果有機會,我真他娘要問問宗翰,心裡怎麼想的。”
從前期的兵力投放與進攻強度來看,完顏宗翰不惜一切要殺死自己的決心毋庸置疑,再往前一步,整個戰場會在最激烈的對抗中燃向終點,然而就在宗翰將自己都投入到進攻隊伍中的下一刻,他如同大徹大悟一般的陡然選擇了突圍。
賭桌上的賭徒通常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罷手,因為太晚了。而作為戰場上的將領,他已經投入了一切,這突然的放棄,就顯得有些早——並且尷尬。平心而論,那一刻就連秦紹謙都已經相信了宗翰的目的是不死不休,也是因此,對於他突如其來的突圍,這邊也有些意外。
但也僅僅是意外而已。
成千上萬的華夏軍正在煙火的命令下朝著這邊彙集,對於奔逃的金**隊,展開一波一波的截殺,戰場之上,有女真將領不忍看到這戰敗的一幕,仍舊率領部隊對秦紹謙所在的方向發起了亡命的衝擊。部分士兵繳獲了戰馬,開始在命令下集結,穿過丘陵、平原繞往漢中的方向。
“截住粘罕!抓住他!殺了他!”
秦紹謙一面發出命令,一面前行。下午的陽光下,原野上有平靜的風,爆炸聲響起來,耳邊有呼嘯的聲音,過去數十年間,女真的最強者正率兵而逃。這個時代正在對他說話,他想起許多年前的那個傍晚,他率隊出征,做好了死於疆場、馬革裹屍的準備,他與立恆坐在那片夕陽下,那是武朝的夕陽,父親身居右相、兄長職登太守,汴梁的一切都繁華富麗。
他願意為這一切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