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舒婉欲言又止,隨行的虎王麾下官員問了一句,但片刻之後,女人還是搖了搖頭,她心中的話。不好說出來。
原本西夏大軍屯兵原州以北,是為了出擊剿滅種冽率領的西軍殘部,然而隨著延州忽如其來的那條軍報,西夏王勃然大怒。平山鐵鷂子已率隊先行。隨後本陣拔營,只餘深入環州的萬餘精銳應付種冽。要以雷霆萬鈞之勢,踏滅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萬餘武朝流匪。
只因在攻下延州後,那黑旗軍竟未有絲毫停留,據說只取了幾日糧食,徑直往西面撲過來了。
此時地裡的麥子還沒割完。由延州往慶州、往原州一線,不僅僅是延州潰兵在逃散,有許多麥子還在地裡等著收運,對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朝著這邊過來,不論其目的到底是麥子還是後防空虛的慶州,對於西夏王來說,這都是一次最大程度的藐視,赤裸裸的打臉。
按照分析,從山中躍出的這支隊伍,以鋌而走險,想要呼應種冽西軍,打亂西夏後防的目的居多,但偏偏西夏王還真的很忌諱這件事。尤其是攻下慶州後,大量糧草軍械囤積於慶州城內,延州先前還只是籍辣塞勒坐鎮的中心,慶州卻是往西取的前哨,真要是被打一下,出了問題,以後怎麼樣都補不回來。
一切發展都極快,軍情來得極快,對方來得極快,西夏大軍反應的速度也極快。一支九千人的部隊像傻逼一樣撲向一支七萬人的,七萬人這邊要怎麼反應——其實也沒多少可說的。
總不至於調頭逃跑吧。
唯有樓舒婉,在這樣的速度中隱約嗅出一絲不安來。先前諸方封鎖小蒼河,她感到小蒼河毫無幸理,然而內心深處還是覺得,那個人根本不會那麼簡單,延州軍報傳來,她心中竟有一絲“果然如此”的想法升起,那叫做寧毅的男人,狠勇決絕,不會在這樣的局面下就這樣熬著的。
能攻下延州,必是嘔心瀝血的佈局,九死一生的戰鬥,小蒼河危局已解,然而更大的危機才正要到來——西夏王豈能吞下這樣的屈辱。就算一時解了小蒼河的糧食之危,異日西夏大軍反撲,小蒼河也必然無法抵擋,攻延州不過是無法可想的飲鴆止渴。然而當聽說那黑旗軍隊直撲慶州,她的心中才隱隱升起一絲不祥來。
那個男人在攻下延州之後直撲過來,真的只是為種冽解圍?給西夏添堵?她隱約感到,不會這麼簡單。
她望著遠方,沉默不語,心中撲通撲通的,為了隱約察覺到的那個可能,已經燒起來了……
不會是這樣,簡直痴人說夢……可對於那個人來說,若真是這樣……
作為這次大戰的第三方,正在環州加快收糧,苟延殘喘種冽西軍是在第二天才收到女真拔營的情報的,一番打探之後,他才稍稍理解了這是怎麼一回事。西軍內部,隨後也展開了一場討論,關於要不要立刻行動,呼應這支可能是友軍的隊伍。但這場討論的決議最終沒有做出,因為西夏留在這邊的萬餘大軍,已經開始壓過來了。
幾天之後,他們才收到更多的訊息,那時,整個天地都已變了顏色。
從女真二次南下,與西夏勾連,再到西夏正式起兵,吞併西北,整個過程,在這片大地上已經持續了半年之久。然而在這個夏末,那忽如其來的決定整個西北走向的這場戰事,一如它開始的節奏,動如雷霆、疾若星火,兇狠,而又暴烈,在接下來的幾天裡,迅雷不及掩耳的劈開一切!
“走!快一點——”
“走走走走走——”
山川之上,黑旗延綿而過,一隊隊計程車兵在山間奔行,朝西面而來。秦紹謙騎著馬,目光冰冷卻又熾烈,他望著這山間奔行的洪流,腦中轉著的,是在先前多次推演中寧毅所說的話。
“……但凡新技術的出現,只有第一次的破壞是最大的。我們要發揮好這次破壞力,就該選擇價效比最高的一支軍隊,盡全力的,一次打癱西夏軍!而理論上來說,應該選擇的軍隊就是……”
軍隊穿過山嶺,秦紹謙的馬穿過山嶺高處,前方視野陡然開朗,牧野山川都在眼前推展開去,抬起頭,天色微微有些陰沉。
“不要下雨啊……”他低聲說了一句,後方,更多馱著長箱子的戰馬正在過山。
百餘里外,天下最強的鐵騎正穿過慶州,席捲而來。兩支軍隊將在不久之後,狠狠地相遇、碰撞在一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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