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縱橫天下,見慣了世面,宗翰、宗望等人也沒有遇上過眼前的這一幕,於是便是一片難堪的沉默。
“那就……讓前面打打看吧。”
片刻,女真騎兵朝著六甲神兵的佇列衝了過去,眼見這支佇列的模樣,女真的騎隊也是心中忐忑,然而軍令在前,也沒有辦法了。隨著距離的拉近,他們心中的忐忑也已經升至頂點,此時,天空沒有降下箭雨,城門也沒有關閉,雙方的距離迅速拉近!最前排的女真騎士歇斯底里的大喊,衝撞的鋒線轉瞬即至,他吶喊著,朝前方一臉無畏計程車兵斬出了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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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都說遭逢亂世,才會有群魔亂舞,那心魔寧毅啊,委實是為禍武朝的大魔頭,也不知是天上哪裡的瓶瓶罐罐打破了下凡來的,那滿朝大臣,遇上了他,也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北風嗚咽,吹過那延綿的山嶺,這是江寧附近,山嶺間的一處破廟。距離驛站有些遠,但也總有這樣那樣的行腳路人,將這邊作為歇腳點。人聚集起來,便要說話,此時,就也有些三山五路的旅人,在有些肆無忌憚地,說著本不該說的東西。
開口的,乃是一個背刀的武者,這類綠林人士,南來北往,最不受律法控制,也是因此,口中說的,也往往是旁人感興趣的東西。此時,他便在挑動篝火,說著那些感嘆。
“去年年底,女真人才走,京裡的事情啊,亂得一塌糊塗,到六月,心魔當庭弒君。這可是當庭啊,當著所有大人的面,殺了……先皇。京中人都說,這是什麼,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啊!到得如今,女真人又來攻城了,這汴梁城。也不知守不守得住……”
江寧距離汴梁太遠,此時這破廟中的,又不是什麼官員身份,除了坐在一邊牆角的三個人中。有一人看起來像是個貴公子,其餘的多是江湖閒散人士,下九流的商旅、混混之流。有人便低聲道:“那……他在金鑾殿上那樣,怎麼做到的啊?”
“這個。”那武者攤了攤手,“當時什麼情形。確實是聽人說了一些。說是那心魔有妖法,造反那日,空中升起兩個好大的東西,是飛到空中直接把他的援兵送進宮裡了,而且他在宮中也安排了人。一旦動手,外面騎兵入城,城內四處都是廝殺之聲,幾個衙門被心魔的人打得稀爛,甚至沒多久他們就開了宮門殺了進去。至於那宮中的情況嘛……”
他壓低了聲音:“宮中啊,說那心魔打傷了先皇。然後挾持了他,其餘人都不敢近身。而後,是那蔡京暗中要殺先皇……”
他這話一說,眾皆愕然,有些人眨眨眼睛,離那武者稍稍遠了點,彷彿這話聽了就會惹上殺身之禍。此時蹲在破廟一旁的那個貴公子,也眨了眨眼睛,衝身邊一個男子說了句話,那男子稍稍走過來。往火堆里加了一根柴:“你這人,怎敢亂說。蔡太師雖被人說是奸臣,豈敢殺皇上。你豈不知在此造謠,會惹上殺身之禍。”
那武者微微愣了愣。隨後面上顯出倨傲的神色:“嘿,我唐東來行走江湖,便是將腦袋綁在腰上吃飯的,殺身之禍,我何時曾怕過!然則說話做事,我唐東來說一句就是一句。京城之事便是如此,他日或許不會亂說,但今日既已開口,便敢說這是事實!”
“好啊,那你說,蔡太師豈敢殺皇上!真是笑話,這等反逆大事,你竟說成兒戲。”
“嘿,何為兒戲。”眼見對方膈應,那唐東來火氣便上來了,他看看不遠處的貴公子,但隨即還是道,“我問你,若那心魔當場殺了先皇,宮中有侍衛在旁,他豈不立刻被亂刀砍死?”
對方點點頭:“但即便他一時未動手,為何又是蔡太師要行那等大逆之事!”
“你問得好!”唐東來一拍巴掌,站了起來,“試問諸位在朝堂之上,皇上被制住,諸位不敢走,也不敢動手亂殺!反賊的兵馬便在外面,還有妖法亂飛,可能快要殺進來。就這樣等著,諸位滿朝文武豈不是要被反賊帶的人殺得乾乾淨淨!”
眾人沒有說話,都將眼神避開,那唐東來頗為滿足:“那心魔反賊,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他只要扣住皇帝,滿朝文武是打也不是,留也不是。”
先前說話那人目光嚴厲起來:“那你便要說,是蔡太師殺了先皇?你是何人,竟敢為反賊張目麼!?”
“哼,我可沒說。”那唐東來一時衝動說到這裡,縱然是綠林人,終究不在綠林人的群體裡,也知道輕重,“然而,京中傳聞,先皇被那逆賊扣下後不久,是蔡太師授意禁軍,大呼陛下遇刺駕崩,還要往金殿裡放箭,那反賊便一刀殺了先皇,而後以童王爺為擋箭牌衝出,那童王爺啊,本就被打得重傷,然後被那反賊砍了兩隻手,死不瞑目!這些事情,京中附近,只要耳聰目明的,後來都知道,更別提那反賊還在京中灑了那麼多的東西……”
他說到這裡,見對方無話,這才輕輕哼了一句。
“哼,其實啊,京中那些大員貪官,有幾個好東西,爾等可知道,那燕雲六州,其實也根本就是買回來的,並非是打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