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也細細聽了太原之事,方才龍公子在下面,也聽了秦大人的事情了吧,真是……那些金狗不是人!”
女子的斥罵顯得嬌柔,但其中的情緒,卻是真的。旁邊的龍公子拿著酒杯,此時卻在手中微微轉了轉,不置可否。
此時這位來了礬樓幾次的龍公子,自然便是周喆了。
武勝軍的救援被擊潰,陳彥殊身死,太原淪陷,這一系列的事情,都讓他感到剮心之痛。幾天以來,朝堂、民間都在議論此事,尤其民間,在陳東等人的煽動下,幾度掀起了大規模的請願。周喆微服出來時,街頭也正在流傳有關太原的各種事情,同時,一些說書人的口中,正在將秦紹和的慘烈死亡,英雄般的渲染出來。
但對於這事,旁人或被煽動,他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竹記好算計,這類煽動民心的小手段,倒是用得熟練!
不過,那寧立恆旁門左道之法層出不窮,對他來說,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反正,時局危殆之際,小丑總也有小丑的用法!
轉著手上的酒杯,他想起一事,隨意問道:“對了,我過來時,曾隨口問了一下,聽聞那位師師姑娘又不在,她去哪裡了?”
“龍公子原來想找師師姐姐啊……”
“倒不是。”周喆笑了笑,“只是礬樓之中,最為才貌雙全的幾位此時都在,她卻跑出去了,有些好奇罷了。”
“師師姐去相府那邊了。”身邊的女子並不惱,又來給他倒了酒,“秦大人今日頭七,有許多人去相府旁為其守靈,下午時媽媽說,便讓師師姐代我們走一趟。我等是風塵女子,也唯有這點心意可表了。女真人攻城時,師師姐還去過城頭幫忙呢,我們都挺佩服她。龍公子之前見過師師姐麼?”
“雖身處風塵,仍舊可憂心國事,紀姑娘不用妄自菲薄。”周喆目光流轉,略想了想,他也不知道那日城牆下的一瞥,算不算是見過了李師師,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幾次過來,本想見見,但每次都未見到,看來,龍某與紀姑娘更有緣分。”事實上,他身邊這位女子名叫紀煙蘿,乃是礬樓正當紅的花魁,比起稍稍過時的李師師來,更為甜美可人。在這個概念上,見不到李師師,倒也算不上什麼遺憾的事情了。
那紀煙蘿嫣然一笑,又與他說了兩句,周喆才微微皺眉:“只是,秦紹和一方大員,靈堂又是宰相府邸,李姑娘雖有名聲,她今日進得去嗎?”
“呃,這個……煙蘿也不清楚,哦,以前聽說,師師姐與相府還是有些關係的。”她這樣說著,旋又一笑,“其實,煙蘿覺得,對這樣的大英雄,咱們守靈盡心,過去了,心也就算是盡到了。進不進去,其實也無妨的。”
“也是……”
周喆回答一句,心中卻是微微輕哼。他一來想到太原民眾此時仍被屠殺,秦嗣源那邊玩些小手段將秦紹和塑造成大英雄,實在可恨,另一方面又想起來,李師師正是與那寧毅關係好,寧毅乃相府幕僚,自然便能帶她進去,說是守靈,實際上或許算是相會吧。
這兩個念頭都是一閃而過,在他的心中,卻也不知道哪個更輕些,哪個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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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周喆心中的想法,此時卻是估錯了。
雖然去到了秦府附近守靈弔唁,李師師並未透過寧毅請求進入靈堂。這一晚,她與其餘一些守靈的百姓一般,在秦府一側燃了些香燭,然後默默地為死者祈求了冥福。而在相府中的寧毅,也並不知道師師這一晚到過這裡。
穿過秦府後院的廊道,寧毅去往平素秦府幕僚匯聚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