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不二轉念之間,那邊三下碰撞,火光迸射,那持槍人鐵槍揮舞如鋼鞭,與霸刀硬擊了三記之後,槍身猛地折回手中。劉進如猛虎般直撲過來,一刀由上直劈而下。霸刀營的兵器本就比一般兵器沉重,多數時候幾乎不是劈,而是砸,用力爆發剛猛無匹,但那使大槍的漢子站在原地,雙手託搶一擋,便將劉進推得往後退了一步。
下一刻,劉進定住身形,身子一矮,揮刀橫斬那人雙腿,對方大槍往下一杵,轟地柱進樓板裡,這一槍再度無果。此時劉進的身子已經被這反擊的力道滯了一滯,那漢子卻是從容狠辣,雙手將大槍一拔,由上方猛地一揮,便朝劉進躬身的脊背上砸了下去。
以他的力量與大槍的沉重,這槍一旦砸實,便要將對方的脊背直接砸斷!
而幾乎在這漢子揮槍的同時,一旁有人喝了出來:“將死之人,你還敢動!”巨大的破風聲呼嘯而來,頂上的油燈幾乎是一齊暗滅下去。此時動手的卻正是方才一直在劉進後方的寧毅,他在此時用力抓住了身側的一角桌布,朝著這大槍的方向揮了過來。這旁邊的桌子上原本還有一桌菜餚,這時大半的菜餚、湯水都朝著厲天佑那邊的眾人飛過去,還有小半被裹在桌布裡,增加了那桌布的速度與凌厲。
呼、砰的一下,桌布稍稍裹上了大槍,將那大槍揮砸的路徑打偏,同時還有些菜湯汁水朝著使槍的漢子撲過去,旁邊一時間更是混亂成一片。
“找死!”
“你媽的!”
“殺你啊——”
隨著這暴喝之聲,是眾人各施手段將菜汁湯水揮開的情景。他們本就是綠林豪強,雖然當了兵,但這並非戰場,與人尋求,講求個面子,對方將死之人,如果自己這邊還人人被淋了個落湯雞,那說出去只能被人笑話了。一時間,旁邊的桌子、椅子都被人挑了起來,也有人拉起桌布將湯水嘩的反擋回去,有人如同那使槍之人一般以布匹裹住兵器的,便揮出布匹,擋開汁水。使刀使劍令水潑不進雖然極難,但類似的本事,大家總是有的。
也就在桌布纏上大槍的瞬間,寧毅猛地揮手成圓,將那桌布刷刷地與大槍裹得更緊。視野那頭,使槍的漢子揚起左手擋住了面門,右手之上,大槍刷刷刷的幾下轉折,試圖將桌布撕裂或是揮開,但他單手的力量只是令得寧毅身體晃了幾下,那桌布一部分還是展開的,將寧毅身影晃得時隱時現,寧毅在那邊,看著這漢子的眼睛。
下一刻,桌布那頭傳來的力道鬆了一下,此時劉進已經趁機滾到了旁邊,那漢子鐵槍一晃,砸開劉進,心中卻猛地一緊,因為方才還顯得沉默冷靜的寧毅,此時已經如猛虎般的撲了過來。
那桌布仍舊裹在他的槍身上,大大減緩了他使力的速度,他卻也已是老江湖了,這時候不再進攻,將槍身猛地回撤,但寧毅直接揮出了手中的軍刀,如同飛刀般的從他面門上扔過來,在他偏頭避開的瞬間,直接抱上了槍身。但那漢子猛地一喝,回奪的力量何其之大,槍身嘩嘩疾動,像是蛟龍一般的瘋狂掙扎,下一刻,寧毅繃的一下,拉住了桌布兩端桌布繃緊,這一次,是彷彿勒住七寸一般死死纏住了蛟龍的喉嚨了。
這一刻,他手上使出來的力量,也是驚人的大。
“殺他。”
冷澈如冰的聲音,就在這一刻響起在嘈雜混亂的環境裡。
聲音便是從寧毅口中發出來的,他也是這混亂場面中的一員,很難讓人相信,他這時候為什麼會是這種安靜得近乎冷淡的語氣,彷彿不是在拼命,也彷彿不是在說著與他自己有關的事情。但一旁的劉進生性悍勇,見到這等情況,猛地仗刀欺身而上。
鐵槍疾旋,寧毅放開了桌布,無數布片、碎瓷片飛舞在天空中,他的身影,卻已經欺近了那使槍漢子的近前。一旁,劉進揮刀怒斬,那使槍的漢子卻只是右腳後退了一步,還在試圖阻擋,但寧毅的右手已經直接朝他的面門上拍了下來,他只是在疾步前行的姿態,一掌拍下而已,但那手掌之上勾起的破風聲已經足夠表明,這一掌若拍在頭上,恐怕就要將人的面門生生打扁。
而在同一時間,側面的數道身影、劍光,也已經欺近了過來。
難以形容的混亂一刻,在眾人的眼中轟然爆開,圍觀者中,沒有多少人能夠看清楚此時發生的一切。巨響聲、刀光碰撞聲、暴喝聲,火光與交錯的人影混在一起。當眾人定睛再看時,寧毅的身體已經朝後方飛了出去,血光飈射間,木屑飛舞在空中,一張被打得爆開的桌子隨著寧毅的身體朝側面飛出,撞到了幾張長椅,那使槍的漢子已經退出到了丈餘開外,劉進的霸刀被砸飛出去,他卻依舊逼近了那使槍的大漢,此時保持著站立的姿態,右臂之上被一柄劍刺了進去,劍柄握在旁邊的高瘦漢子手上,左臂卻是嵌入了一口刀鋒,前方一人將一隻鐵棍砸在了他的肩上,血肉模糊,在他的周身,還有三四人,一齊圍了上來。
他此時口中溢位鮮血,目光仍舊是直直地望著那使槍大漢,竟笑了笑:“你已經……咳……死了。”
旁人或許不清楚方才發生了什麼,就連當事的數人,或許都沒看清發生的一切。大概只有聞人不二這類身負武藝的旁觀者,對那一刻,看了個究竟。
宣威營的這類精銳,都不是庸手,寧毅揮出桌布的一刻,其實半數都已經反應了過來,當寧毅欺身上前,周圍的數人,未被那湯水波及的,一齊便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