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素到底追之不及,在一出山包停了下來,恨恨甩著馬鞭,罵道:“這賊廝鳥跑的到快,某差一點便擒殺了他!”
“將軍,我們還追下去嗎?”幾個將官在他身側,有些猶疑地問道,追擊了那麼久,坐下的戰馬早就疲累了,鼻翼噴吐著白汽,再追個兩三里路,說不定會累死。
“不了,浪費時間,給老子集合,挑選出三百人來,全都換上雙馬!”楊素隨即下令道。諸下屬都是一怔,發楞道:“將軍不是說不追下去嘛?”
“你們都是用屁股在想事情嗎?”楊素大怒,馬鞭抽在他們身上,“阿史那攝圖沒必要追下去了,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救人!高延宗襲安樂,本就是攝圖故意放出來釣他的肥肉!一等高延宗咬鉤,他馬上就收繩!都說攝圖南下了,為何在這裡卻碰見了他?你們都是豬腦子嗎?!”
“所以我們還得大老遠奔襲過去救安德王?”屬下們明白了,卻又面面相覷道:
“他既然去留王峻儲存兵馬堅守,顯然是相通了這一關節的,如今卻又獨自帶人去攻襲,而且只帶那麼點兵馬,這豈不是自取敗亡之道?安德王到底如何想的,屬下等實在是看不明白。”
楊素冷哼道:“他一向膽大包天、自以為是,哼,他估計是琢磨著,把突厥人的剩下的餘糧一把火都燒了,十幾萬人都得跟著斷糧,屆時便可不戰而勝……
“這頭蠢豬!知道人家有意誘他出來,他還巴巴地跑上去送死,他怎麼不想想,若是他兵敗身死,幽州軍頓時便群龍無首,必敗無疑!屆時他就算把突厥人的糧草都燒了又能怎麼樣?幽州地界那麼大,還不夠突厥人搶的?事不宜遲,快點去準備,他死了不要緊,別連累了我等!”
烈火焚城,高延宗破襲安樂城,安樂足以支撐十萬大軍食用月餘的糧草被燒空,硝煙幾乎填滿了上空。隨後他在一眾突厥人的圍攻之下準備撤離。好不容易甩開,背後又出現了敵軍,他們這才曉得落盡進了包圍之內,凌亂地吹響了號角,試圖向數十里外的主營求救。
但時間已經太晚了,算上王峻接到警訊後探明周圍有沒有埋伏,再調兵遣將的時間,至少需要三到四個時辰。按照以往的經驗,三個時辰,已經足夠高延宗這一支軍隊上上下下被突厥人蹂躪十幾次,保準王峻來的時候連骨頭渣都沒地方撿。
“擺開陣型,從正南緩坡直接衝上去。踏平他們!”高延宗長刀出鞘,大聲高呼。被突厥人重重圍困的危機被他拋到腦後,如今,他只想做一件事,就是衝上山坡,調頭衝陣,將敵軍砍下馬來,在馬蹄下踏爛,踏爛,叫他永世不能翻身!
軍官們組成敢死隊,跨著戰馬走在了隊伍第一列。左右各有二十幾名騎兵,身後還跟著大約一百多人。這裡山勢的南麓坡勢平緩,恰好可容騎兵縱馬。剛好可以展開一場中小規模的騎戰!
驍騎校尉帶領五十多名騎弓手跟在了馬隊之後。就等突厥蠻子們自己撞上來,當用羽箭將對手射得一片大亂之後,高延宗所部兩百餘手持雙刀的鐵鷂子便要一擁而上。藉助戰馬奔跑的衝力,將密集的騎兵陣列給撕開,為後續隊伍清空道路!
“他孃的,難不成今日真要死在這裡?”高延宗看著面前數不清的人頭,心裡卻並沒有多少害怕的感覺。待到己方騎手全都陣列完畢,高延宗將身子向前壓了壓,大聲命令,“衝陣!”。宛若奔雷驟然炸響,隨後被激烈的馬蹄聲淹沒。鐵鷂子們抽出雙刀,下伏身體,將刀刃在身前探成一扇死亡翅膀。百餘名精銳都是同樣的姿勢,俯身、探臂、緩緩加速,迅速衝上山坡,壓向敵軍。
待第一隊衝出一百餘步之後,第二隊於副將的帶領下,迅速跟上。兩支隊伍人數都不多,但戰馬踏起的煙塵卻遮天蔽日。高延宗的視線被擋住了,只能憑藉敏銳的聽力判斷敵我雙方的動靜。在雷鳴般的馬蹄聲中,他聽到了敵軍慌亂的呼喊,雜亂的步調……
忽然,一排突厥人便端起了弓箭,迅速整頓隊形,從背後抽出早已藏好的大弓。挽弓,搭箭,將千餘支白羽射向天空。密密麻麻雁羽箭帶著風聲,滑翔過空中,在高延宗頭頂上頭上落下一陣暴雨。血花一朵朵在他身邊綻放起來,不斷有人在這攢射之中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