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大朝會,群臣畢至。北齊崛起,齊主高仁綱野心勃勃,於汾州、河東河陰、襄陽佈下重兵,對北周呈三面合圍之勢,河東危急,關中危急!宇文護一面結好佗缽可汗,引得突厥大兵南下,暫且為周國爭取了喘息之機,一面加緊佈防,將宿將重臣軍事重心遷往東面及東南,將駐守關中的主力逐批遷出!
“眼下,當務之急,一,整頓軍備,擴大徵兵範圍!不光鮮卑與漢,抑或是諸羌,統統納入兵伍之列。二,修改稅法,賦役要往上加一成!齊國來勢洶洶,我朝值此危難之機,必得以傾國之力來抵禦!”
“斛律光鎮汾州,獨孤永業鎮河東,高長恭鎮襄陽,我朝腹心之地河東、關中已經暴露在高仁綱兵鋒之下!尤其是襄陽!必得收回,不擴軍備,我朝難以戰勝!”
“突厥大兵南下,正是我朝整肅朝野、革除弊政的最佳時機,諸公!不可再猶疑了。到現在,還有人對未來戰局抱有僥倖嗎?這不是開玩笑,這是……生死存亡!”
宇文護年事已高,鬚髮皆白,可精神頭依舊很好,頗有名臣風采,聲音洪亮,連珠箭一般的喝令震得大殿房樑上的灰塵簌簌往下掉:“臣祈陛下下詔,準臣行事!”
宇文邕也是面色嚴肅,抬手道:“大冢宰謀國之言,朕甚為感佩,朕會詔命,一切主張皆從大冢宰。”宇文護要的也就是那麼個過場,得到天子允准之後,便道:
“如此,臣遵旨,還有一樣,月前,張掖來報,吐谷渾蠢蠢欲動,欲舉兵寇邊,臣以為眼下之局不宜與吐谷渾爆發爭端,臣請遣使,重金結好吐谷渾,一面聯絡突厥佗缽,以西域商路為挾,遣一宗室公主遠嫁和親,請佗缽對吐谷渾施以重壓!”
吐谷渾在北周西陲,一直不安分,時常有劫掠的行為,換成以前,不管是宇文護還是宇文邕都會集結大軍胖揍吐谷渾,可現在不行,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北周剛剛挨完老對頭北齊的胖揍,元氣大傷,這個時候再去揍吐谷渾,就算可以打贏,北周也會傷上加傷,平白錯過整頓改革之機,不划算。
至於請佗缽對吐谷渾施壓,道理也很簡單,反正突厥人都是要南下的,去那兒不是南下?宇文護的思路很實用,我不想跟你打,我找個比你更野蠻更不講道理的來。木杆可汗剛死,突厥餘威猶存,整片草原還籠罩在突厥鞭笞四野的恐怖噩夢之中,吐谷渾跟人突厥玩不起。
此一言出,大多數臣子眼前一亮,破局之機找到了!而還有一部分人,則是面色複雜,齊國對周國的壓力太大,這個時候引進外力以為襄助極為重要。突厥也就不可避免的成為了周國極力想要拉攏的物件。只是他們心裡過不去那道坎,送完財物現在還要送女人,置我大周尊嚴於何地呀?
而陛下或許已經被宇文護壓得失去了爭勝之心,跟宇文護一手擺弄的傀儡沒有什麼區別,聞言絲毫不見憤怒,反而笑呵呵說道:“大冢宰此計甚佳,朕這就從宗室之中挑選適齡女子,封為千金公主,遠嫁突厥!”
宇文護滿意之極,這宇文邕還挺識時務,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應聲蟲,表現也讓他無話可說。早這麼幹不就對了嘛!不然宇文護何必將宇文憲關起來呢?國家正是用人之際!
“有臣籌謀,陛下不必擔心,臣已經對全域性有了大概的佈置,區區吐谷渾,影響不了國朝大計!”
宇文護對盟友素來寬仁,也為自己結好了不少政治上的主力,不過唯一可惜的就是對全域性的把控稍遜一籌,遠不如他父親,更別說是宇文泰了。
今日拿出來討論的內容,都是他苦思良久的自覺萬全的策略,因此頗感得意。
“我們最要緊的事情,是打敗高仁綱,遏制他西進之野心,將襄陽奪回來!我們還可以聯絡南朝陳頊,許諾襄陽以南,盡數劃給他,使他全力北伐齊國!”
“如此,軍力會不會鋪得太開了?我朝數面對敵,實屬不易。大冢宰準備加多少賦稅、加徵多少兵馬,才能做成此事?”侯莫陳瓊表示不滿,“如此橫徵暴斂,不怕國內動盪嗎?”
“不能行也要行!”宇文護神色冷漠地掃過他,說道:“如若不如此,你說說看,我大周將何以禦敵?”
在場的人都可以明顯感受到宇文護的憤怒,大殿內悄無聲息,侯莫陳瓊額上冒汗,低垂著頭,不敢言聲。他可沒有忘記侯莫陳崇是如何死的。宇文邕頗具深意地瞥了他一眼,轉瞬收回。
“我們柱國家族子弟,難不成現在連誇誇其談都不會了嗎?”宇文護冷冷刺他一句,便不再管他,接著說道:“佈防,當然挑選能征善戰的將領!臣可以向陛下推薦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