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將軍,出什麼事了?”陸通急匆匆踏步而來。
宇文忻掃了他們一眼,腳下沒停,“我昨夜出去巡營的時候,遭遇了大股齊軍,齊人南下襄陽了,高長恭來了!”陸通張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宇文忻道:“我現在沒有時間多跟你說什麼,我去找大將軍,你趕快調集兵馬守護大營,另外,讓田弘帶著人進襄陽守城,要快!!”陸通張張嘴又想說些什麼,宇文忻一個鋒利的眼風掃過來,“陸將軍,時不我待,非常時期,不用請示大將軍!若是襄陽一失,大局便不可挽回!你現在就跟田弘說,大將軍讓他帶著本部戰卒,即刻調入襄陽,快!”
宇文忻走遠之後,陸通猶豫了一下,捏了捏拳頭,揮舞著大手,回身大吼道:“鳴鼓聚將!整軍備戰!”鼓聲隆隆,在軍營上空響起,四處都是匆忙奔跑計程車卒,宇文忻也跟著跑,只希望自己再快一些!在高長恭搶城之前,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怎麼回事?!沒有本帥的命令,誰敢聚將!”宇文直帶著一隊親兵迎面而來,他身上的戰甲稀稀拉拉的,看得出是臨時匆忙披上的,整座大營驟然脫離他的掌控,使他此刻的心情極為複雜,驚怒交加、忐忑無比,難不成是大營兵變了?他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
看見宇文忻氣喘如牛地跑來,他頓時喝道:“宇文忻,前面發生了何事?”
宇文忻此時也顧不上跟他計較了,拱拱手道:“稟大將軍,高長恭渡河來襲了!”
如同一柄重錘砸在宇文直的腦袋上,他幾乎站立不穩,驚道:“高長恭怎麼會來的?我們的哨騎呢?我們在對岸的千人大營呢?都是死人不成!”
“都死光了!末將親眼看見的,高長恭的帥旗就在齊軍之中,錯不了!”
宇文直搖搖欲墜,幾個親衛連忙扶住他,宇文忻上前道:“大將軍,趕緊糾集兵馬出營作戰吧!高長恭只有幾千人,他跟我們拼不起的!若是遲了,萬一他真的搶下了襄陽城,那一切就都完了!”
這一番話如同給宇文直打了一劑強心劑,使他登時清醒過來,他渾身哆嗦著,道:“對對對,要擋住高長恭,要擋住高長恭……”
他向前邁步過去,卻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抽筋了,差點摔一個狗啃泥,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雙腿猶自站立不穩,厲聲朝親衛們咆哮道:
“還不快扶我過去,都是死人嗎?”
在幾萬人的軍陣之中,氣氛的轉變其實是非常明顯的,騷動、恐慌,會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周軍上下現在就躁動不安。齊人的忽然襲擊,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這一類氣氛如果不遏制住,很快就會變成幾百、幾千、幾萬人的大潰逃,完全沒有理由,就像火星子點在連著火藥桶的棉繩上,不掐滅它,等到的結果就是粉身碎骨。好在陸通這些老將很快做好了安排和準備,騷亂漸漸沉寂下去。
直到宇文忻領著一營周軍奔赴戰場,議論聲還在響著。
“怎麼回事?”有士兵在急行軍之中朝前面看去,綿延的軍陣邊緣,有傳令的哨騎在飛奔。
“齊人來了。”有人說。
到了現在這一步,誰都可以猜到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前線的軍陣迅速集結起來,號角聲響起,傳令的哨騎往來飛馳……數千、數萬人的腳步聲同時在清晨響徹起來,如同水波的漣漪一般蔓延。
有哨騎拼命奔來,“齊軍到了!”
話還沒有說完,遠遠的,那一處的小山崗上,海潮一般的齊軍從山崗的那邊湧上來了,那是齊人的騎軍,晨光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大軍朝著這邊趕來。
宇文忻拔出了鞘中的刀,厲聲大喝,“——結陣!”周軍最前方的那幾百號人齊聲大喝,“——結陣!”盾牌舉起,長槍如林,正對著前方,第二列步甲就位,第三列弓弩手就位……緊接著,就是第四列、第五列、第六列……,成千上萬的大軍在曠野之中結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陣列。
“多虧了有宇文將軍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陸通喘著粗氣,讚歎道。宇文直的臉色黑了一瞬,而後看向對面的齊軍,又漸漸白了起來,“齊人如此軍勢,我軍能抵擋住嗎?”對面的齊人可都是重甲,戰力比之這些周軍何止高上一點?一旦重騎撕開步卒陣列,等來的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宇文直甚至懷疑高長恭把齊國的鮮卑百保全給帶來了,身在萬軍守衛之中,現在他卻有一種想轉身就跑的衝動。
高長恭冷漠地掃視了下方一眼,揮了揮馬鞭,左側和右側的騎兵開始動了,長槊如林,騎兵在兩邊結成兩個巨大的錐子,在中間靠攏,朝周軍衝殺過去。
宇文忻退到了第六排之後,依舊是十分靠前的位置。
“——頂住!”
戰鼓如雷,兩頭巨獸廝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