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何洪珍又開始攛掇道:“又不是隻能從他身上做文章,我們還可以看看他身邊的人呀……比如他的幾個兒子,比如斛律羨,比如和他沾親帶故的那些人……”
“斛律家那麼大,僕童婢女過萬,家中就絲毫沒有違制之物嗎?聽說斛律家光是私軍健奴便養了兩千……其中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大把大把的……”何洪珍一一指出來,忽然壓低了聲音,“當初孝昭太子和太子妃怎麼死的,可都不是秘密,您說,斛律家上上下下,就真的一點怨懟也沒有嗎……”
“這個人真是毒……”祖珽悄然瞥了他一眼,靜靜的想了很久,道:“光是這些,恐怕無能為也……”
逾制之物,只要是貴重一些的勳貴和大臣,家裡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一般不是刻意針對,沒有人會捅出來,因為這會犯眾怒,大家的屁股底下都不乾淨……
第二條嘛,也不成立,斛律家是養了死士護衛,但陛下半年前成立了一支新軍,斛律家一口氣便將這二千私軍全都送去了,足見赤誠,在這點上攻擊,怎麼能傷到斛律光呢?
至於第三條,毒是夠毒,也夠狠,對君上心存怨懟,那是大逆不道,但是這種事情根本就拿不出任何證據!
到時候祖珽如何跟陛下解釋,這都只是他猜的?按照陛下的脾氣,不得將他的皮都揭下來!
剝皮揎草,那可是前所未見的酷毒之刑呀!這一點上,陛下還真對了高家人瘋狂殘忍的天性……
對於何洪珍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他這般說道:
“光這麼幾條肯定是不夠的,斛律家樹大根深,豈是那麼容易扳倒的?
只是這蝨子多了還咬死人呢,這一條條罪名下去,肯定會讓陛下的態度有所鬆動……
到時候,祖大夫想怎麼樣,都會事半功倍……”
祖珽目中含笑,道:“嗯,說到點子上了,再深厚的信任,也經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辜負,許許多多的小罪名累加起來,他們絕對扛不住……”
他笑著望著何洪珍,道:“不知道洪珍你想謀得何職呀?”
何洪珍一怔,而後大喜,祖珽這是明晃晃的提出訊號要將其收入麾下了,但他雖然貪,好歹知道吃相不能太難看,於是扭捏了一陣,道:“草民所求不多,指望有個一官半職就行了,那裡敢挑三揀四?”
祖珽貌似對他這種謙遜的態度很滿意,一個封官許願,一個千恩萬謝、涕泗橫流,最後兩人聊了大半夜方才退場。等到酒宴散去,何洪珍離開,祖珽方才收斂了神色,端坐在榻上,臉色看著有些陰沉:
“那個人,你們給我盯緊嘍,不准他離開半步,一旦他有異動,你們就直接殺了他,然後把屍體送到高元海那裡,就說是周國奸細……”
下屬愣住了,剛才不還是賓客盡歡嗎,怎麼現在就要刀斧加深了?只聽得祖珽喃喃道:
“奶奶的……老夫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毒的傢伙,而且看他那樣子,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留他不得!”
同樣的一類人,只有一小半可能會惺惺相惜,更多的可能就是相互噁心,何洪珍就把祖珽給噁心壞了。
其實構陷人這招祖珽自己就是宗家,還用得著他何洪珍教?
祖珽之所以擺出諸事不懂的樣子,也不過就是想探一探何洪珍的底細而已。
兩人心性相似,都是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那種人。
但是祖珽自認為是天上的仙鶴,驕傲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