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平元年二月一日夜,齊將薛孤延率兵千餘解洛陽之圍,北周齊國公宇文憲退走。
第二日傍晚,斛律光率三軍抵達洛陽。徵旗獵獵,殘陽如火,黑色的鋼鐵河流一眼望不到邊際。
殘陽的光暈照耀在鎧甲上,使得那殷紅的紅絛愈發紅的刺眼。
但這並不給人以花哨的感覺,反而平添了許多肅殺之意,沒有人說話,只是昂著頭默默的行軍。
整齊劃一的行軍佇列給人一種如山如海的壓迫感,靜默無聲,可一旦發動就可以將面前一切敵人全部摧毀。
獨孤永業出城之時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畫面,他當時就張大了嘴巴,訥訥說不出話來,薛孤延就在他的身邊,笑著解釋一句,“這是陛下組建的一支新軍,尚未命名,不過當得起天下雄軍的稱謂……”
獨孤永業心中愈發震撼,一支新軍也可以練到如此程度?
要知道,一支部隊,就算是在沙場上待夠兩年也很難培養出這樣的殺氣和素質。
一支剛剛組建的新軍?薛孤延絕對是在逗他。
於是在獨孤永業的再三追問下,薛孤延說出了實情,當聽到和世開被誅殺的時候他已經是驚訝無比,而後又聽到陛下平定琅琊王謀反,藉機將勳臣私兵全數網羅的時候更是不知該說什麼好,“如此說來,這支兵馬其實是那些傢伙的私軍湊成的嘍?”
獨孤永業指了指那條行進的鋼鐵河流,心裡瞭然了,勳臣門的私軍都是從前跟在他們手下、立過戰功的百戰悍卒,所以才能被勳臣收為家衛,家主出征一般都會帶上家衛,在戰場上,有戰爭經驗的悍卒是無比珍貴的,因為這些人百戰餘生、作戰勇武,存活率高,戰鬥力強勁。
陛下用這些悍卒組建軍隊,那麼,有這樣的殺氣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說話間只見一個騎士朝他們跑來,綦連猛策馬跑出軍陣,爽朗的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獨孤別來無恙否?”
綦連猛還是獨孤永業記憶中的老樣子,高壯的和狗熊的一樣,就是微微有些發福了,兩鬢也多了幾縷白髮。
獨孤永業心裡感慨莫名,一拳砸在綦連猛的肩甲上,“哈哈哈哈哈……武兒別來無恙?”
綦連猛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狠狠的瞪了獨孤永業一眼,如果不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綦連猛真想一拳打死獨孤永業這個老混蛋。
綦連猛,代人,先祖姬姓,秦朝橫掃天下的時候出塞避難,世居祁連山,以山為姓,但是世人語誤,祁連變成了綦連。
綦連猛有一個很尷尬的小字,叫做武兒,聽起來就像是“吾兒”一般,北齊軍中將領老喜歡以此打趣綦連猛,口頭上佔些便宜。
不過這些年隨著綦連猛的爵位越來越高,慢慢沒有人再提起此事,現在獨孤永業又提了起來,搞得他很是尷尬。
獨孤永業並不在意綦連猛那點麵皮,聽說綦連猛最近在朝中攤上了事,被陛下給降爵了……
再說了,就算綦連猛沒有被陛下給降爵,獨孤永業說了也就說了,綦連猛又能拿他怎麼樣?
綦連猛旋即似乎想到了什麼,不懷好意的看看獨孤永業,笑道:“獨孤刺史,請吧,左相在中軍等候多時了……”
獨孤永業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斛律明月想見我?”
他沒有稱呼斛律光為左相,直接說斛律明月,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獨孤永業事實上並不待見斛律光。
薛孤延聽了就知道獨孤永業心中對於斛律光還有很大的意見,因為斛律光也同樣很不待見獨孤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