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素真閣人去樓空。
留給止戈的唯有鬱楠木桌上玉冠一尊,信紙一箋。只八字——
天涯海角,各自珍重。
是的,子虞離開了。帶著小徒弟不知去了何方。
子虞想,或許真如夏宛人所說,離開是她唯一能做的。
雲羌跟在子虞身後蹦蹦噠噠,“師父,師父,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子虞抬頭望望這闊天廣雲,答道,“天大地大,雲遊各方,四海為家。”
“好啊,好啊!”雲羌歡呼,“師父,人間有許多好玩的呢。吹糖人、打鼓花、花燈會……”雲羌掰著手指頭一個個數著。
不管過了多久,小徒弟總像個小孩子。她嬌憨可愛,孩子氣的她就像一縷陽光照進她心裡,一掃陰霾。
子虞非常慶幸,當初自己隨手救下了她。
可子虞不懂這世間最美好的東西,最是傷人。多年後,她不知道正是這美好的笑,將她推入地獄,自此萬劫不復。
人間不似崑崙仙境美得如夢似幻,可走在路上卻沒由來的踏實。
其實來到這人世間,她有私心。她想來看看,他所熱愛所守護的這片大地究竟是什麼樣子。
師徒二人步行多日,所到之處處處荒涼,雜草叢生樹木衰敗,不見人煙。
小徒弟早已失了先前的興致,一日日地漸漸沉默起來。常在口中不知呢喃些什麼。
子虞覺得是時候關心一下小徒弟了,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怎麼了?”
“師父。”愛笑的臉第一次蒙上淡淡的憂傷,“這裡是我的國家。”
子虞頓時明瞭,恐是時間流轉,事物皆變。從前的花燈如晝,繁華如市,到現在的荒涼落敗,小徒弟一時難以接受。
“世間萬物無時無刻不在變化,這是自然之理。亙古不變,更何況三千年的世間變的東西實在太多。雲羌,你要習慣。”
小徒弟惘然,“我看著父皇老去,死去。與我同歲的皇兄老去,死去。猶如凌遲般。人人都道神仙好,可師父,雲羌一點兒都不覺得。”
“死生之差異就好像夢醒之不同,紛紜變化,不可究詰,浮生如夢。死是生的開始,生是死的結束。若你與父兄有緣,茫茫人海也會擦肩而遇。”
小徒弟點點頭,拉拉子虞的衣袖,“師父,你懂得真多。”
子虞笑而不語,她所有的一切,由認知到法術都是他給的。
小徒弟釋然了,變得更加歡脫。
“師父,到碧絲城了。”雲羌指著前方的城樓道,“我先去探探路。”
小徒弟走後冷清不少,子虞不自覺加快了腳程。剛行至城外便隱隱聽到裡面有喧鬧聲,子虞心下存了疑慮,走進之後方才被眼前之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