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的井水自然是透了寒氣兒的,吸食了五石散,儘管不完全解了他的藥性,至少將那股子燥熱給他壓下去,人也能清醒幾分來。
宋東君精神還恍惚著,卻也抬眼看了身前的憐箏,有氣無力地喊道:“你……你是何人,敢來此處惹我?”
憐箏丟了手裡的舀勺,端坐在上,冷眼去問他:“我只問你,陰曆八月初二你將拾翠帶入了林子,之後她人去了何處,可是叫你給殺了?”
“拾翠那小妖精在哪兒,避開不見我……”
宋東君迷了眼嘻嘻笑:“她與我在林子那般玩樂,共赴雲雨,是誰都比不了的……給本公子將拾翠喊來……”
憐箏頓怒,從桌上提了茶壺砸在地上,怒斥:“宋東君,如今拾翠已死,你已擔了殺死拾翠的嫌疑人去,若是再不速速回話,只讓慕大人捉了你去那牢獄問罪!”
宋東君聽這番話卻是笑了:“拾翠可是我心頭寶貝,我怎捨得殺了她,真是可笑,可笑……我們三人玩的可是開心,怎捨得弄死她,我只想叫她開心著呢……”
“三個人?林子裡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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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蕭北顧和憐箏去歐陽家的時候,歐陽的家丁將其二人都盡數攔在了門外。
沒等起爭執,家丁便盡數散去,歐陽佑請了蕭北顧和憐箏入大堂問話。
進了門,歐陽佑正撇著手裡茶盞的綠芽兒,輕聞了聞茶香,品了一口,落了杯,不急不緩,這才抬頭來看。
“不知蕭捕頭和阮姑娘來我歐陽府有何指教?”
蕭北顧都在屋內站著,歐陽佑身邊已是屏退了下人,為的就是便於他們問話。只怕是這歐陽家已經得了風聲,知曉他們來的意圖。
“宋家七公子宋東君指證拾翠死的當晚,除了他之外,還有林家少爺與你,可林家少爺已出城未歸足有四日,擔不了干係,眼下來求證歐陽公子的清白。”憐箏說話不卑不亢。
歐陽佑嘲弄一笑:“宋東君可曾告訴你,本公子有潔癖?我府里美姬遍地,我又何必去碰那讓千人騎萬人踏的下女。”
“怕是宋東君早已吸食五石散病入膏肓,我當日又何曾去過那翠林,我在城東天香樓裡宴請官員,怕是人人都能為我作證呢……”
歐陽佑不躲不閃,目光直視來人,這話怕是不假。
“即便是宋公子吸食過量,可為何偏偏就是歐陽公子呢,怕是有點干係吧……”
憐箏不由得出言試探,可那歐陽佑心胸坦蕩,毫無在意,“人證我有,其餘的便由得你們自己去找,恕本公子不奉陪了。管家!送客!”
如此,憐箏和蕭北顧便不適合再留下了,轉身朝外走。
管家從外面跑來,不知身後怎麼就跟了個小娃娃,屁顛顛地跟著管家朝內堂跑。
路過門檻的時過高,小娃娃一腳跨不過去,腿腳一軟,竟是摔了。
眼看頭要磕了那門檻,憐箏忙伸手抓過去,剛入手,她便朝一邊撇去。
說時遲那時快,看不清的人只以為是憐箏一把摔了那小娃娃,卻不知曉是憐箏免了他頭破血流,實則只是輕巧地摔了一下。
小娃娃摔坐在地,頓時嚇得哭嚎起來,“爹爹……孃親……”
憐箏面上清冷,甩袖而去:“聒噪!”
身後已然亂作了一團,歐陽佑向來疼愛幼子,在身後看向憐箏的視線,恨不得將她五馬分屍了去。
憐箏五指緊掐,陷入掌心,她布的局陰差陽錯已經成了,眼下就只等那兇手乖乖咬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