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惹了這麼大的事……”
怡親王說到一半,再看看陳木枝稚氣的臉,後半句責怪的話,也就憋了回去。
“此事不報朝廷,你我都是欺君之罪。若報了朝廷,你安國公府便是滿門抄斬。沒人會信你半個字。”
陳木枝垂目:“木枝明白。木枝想問,怡親王您信我幾個字?”
這反問,問得怡親王微微一愣。
“膽子不小……”他神情不似先前嚴肅,甚至微微挑了挑眉。
“我在朝中見識了太多的‘記不清’和‘不記得’,知道這幾個字是最作不得數的。”怡親王望著她,眼神溫和,卻似能看穿她,“所以在我這裡,沒有信不信,只有需不需要信。”
這是個極度冷靜的人。
陳木枝又道:“所以我也不願意編一個聽上去很值得信的故事,明知這‘記不得’,正常人都不會信,我還是這麼與您說了。”
片刻的沉默中,鄭沐低聲開口為陳木枝證明:“木枝若要編,一定是能編得極其動聽的,這一點,怡親王您是沒見識過。”
“呵呵。”怡親王竟然笑了,“希望以後有機會見識吧。眼下,倒要把這事兒先解決了。”
又對陳木枝道:“信不信你,那物件也在你手裡了。闔宮連個蒼蠅都飛不出去,這物件不也飛了出去。除了你自己,天下怕也沒人說得通,這物件為何到了你手裡。我信與不信,與這事兒能不能解決,沒有半點干係。”
陳木枝暗暗讚歎。這果然是個極為務實的人。
就衝他那個寶貝兒子,眼線遍佈天下、一個哨子就能聯動大半個京城,他這個老子只會比兒子更加老謀深算,自己這點小聰明,在怡親王面前只怕不值一提。
自己是不是撒謊,對怡親王來說也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交代這半爿兵符。
“你雖記不清物件是怎麼來的,但你應該記得,你是在哪裡發現的物件?”
怡親王直視著她的眼睛。
“我只記得自己在船上醒來,這兵符就握在我手心裡。”
“那你是握著兵符暈倒的?”
“也許是吧。我很大一段記憶都丟了。明明馮將軍把我鎖在了船艙裡,我又是怎麼逃出去的,怎麼上的指揮艦,在指揮艦上遇見了什麼,又是為何暈倒,都不記得了。不過……”
她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我覺得,自己大概是因為沒有淡水,快要渴死了,才暈過去。因為我一醒來,頭一件事就是想喝水,渾身都疼。”
“這個我聽說了,你還想了法子自己製造淡水,的確不是一般閨秀。”
呵,這都知道。陳木枝望向自己的親舅舅。
可親舅舅用無辜的眼神望著她,表示這段不是自己說的。
那就是衛緒。這人,連這個都跟怡親王說了,可見,他就是他爹的一個智囊,他爹對朝局的掌控,衛緒參與很深啊。
突然,陳木枝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一個十分大膽的念頭。
“舅舅!”她望向鄭沐,“我突然覺得,會不會是看錯了?”
“什麼?”鄭沐不明所以。
“就是……我想跟著馮大哥一起去東海的軍港,看看那藏於艦船上的陰符。我手裡的,怕不是小孩的海鯊玩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