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還是以前的陳木枝,絕對千萬個不服,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但現在的陳木枝,就算沒覺得自己錯,也能推己及人、顧及民風世俗。
於是,陳木枝不分辯,低頭認罪。
“再一樁,怎的一回家就與你親戚鬧不睦,傳得滿京城沸沸揚揚。你是個姑娘家,這名聲還要不要了?”
陳木枝一凜,卻聽出了些別的滋味。
雖說老太太這是在數落自己的罪狀,可這數落,其實卻是替自己著想。
陳木枝沒起身,還是跪在老太太膝前,可憐巴巴地望著她,低聲道:“王家表姐佔我姐姐的留香居,王家舅母暗中貪沒留香居的物件兒,外祖母您也知道,留香居的大部分寶貝,可都是我娘留給姐姐的……”
老太太的臉色凝重起來,半晌,緩緩道:“打她都是輕的。”
“對吧,您也說是這個理吧?”
老太太環顧屋子裡,輕輕揮了揮手,鄭存芳立刻乖巧地帶著幾個丫鬟都退了出去。
終於屋子裡只剩了祖孫倆,老太太將陳木枝扶起,坐在自己身邊,正色道:“跟外祖母說說,你除了打人,還做了什麼?”
“把姐姐的兩個貼身丫鬟藤花和嬌蘭,都要到了凝香居。留香居的財產冊子在母親手裡,但我在首頁和騎邊都留了手印,她造不得假。王家的人目前都住巧思園去了,留香居派了可靠的人看守著。另外……”
老太太一邊聽著,一邊微微點頭,似是對陳木枝的處置也相當滿意。
“還有什麼?”
“我怕他們動不了留香居的主意,會生別的歹念,所以暗中託了賬房的人留意府中的銀錢來往。”
老太太思忖片刻,問:“前邊那些,你做得到。家中的護院,憑你以前與他們的相處,也能用上一二。但這賬房……你畢竟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又離家數月,豈有這麼大臉面,能支得動賬房?”
“您放心。這賬房先生,是我心腹的親弟弟,很可靠的人。”
老太太伸手替她整理著衣裙,觸到她腰間的香囊,不由道:“裡頭裝的是什麼?”
陳木枝將香囊解下,取出紅繩串的三枚銅錢。
“這是哪個心細的丫頭,用的越地舊俗,給你擋災避禍呢。”
“是藤花做的。”
老太太望著三枚銅錢,出神良久,終於又將銅錢裝回香囊,替陳木枝重新系好。
“這香囊是你學女紅做的唯一一件繡品,木兮當寶貝似的一直隨身戴著,如今物歸原主了。”
陳木枝知道,老太太在思念陳木兮了。
“不是物歸原主,是姐姐已經和我在一起了。”
老太太望向她,眼中有些困惑。
陳木枝道:“自從戴上這隻香囊,我常常夢見姐姐,她與我說話,給我解惑,告訴我該如何穩妥行事。故此,我視它如姐姐親臨。”
“原來竟是個神物。怪不得我們木枝,終於也生出些心機了,不容易啊。”
鄭家老太太拍了拍香囊,似乎那香囊真的附著陳木兮的靈魂,而她,要給陳木兮送去無限的思念與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