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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道

程昭曦的雙眼瞬間高亮,清炯炯的,緊張又驚喜,不是很確定地問:“離叔,說的是那種自己獨自一人闖蕩的歷練嗎?”

程昭曦其實很羨慕那些四處遊歷的修士,每到一處小住一陣,體驗人情風物,認識一些朋友,相互結交,相互探討道法,註解古法,不因為對方的身份背景而心生敬畏等等,《崑崙半月刊》上的許多傳聞異趣之事便是這些遊歷的修士所寫。從天上寫到地下,彷彿每一樣事物在他們的眼中都充滿了無限的可能。

可惜之前跟著叔祖出去,沒到一處雖則叔祖放手讓她跟項琮出去闖蕩,其實始終處於叔祖的眼皮地下,所有人都是衝著叔祖來的,她依舊除了項琮跟小蠃魚之外,一個同齡的修士朋友也沒有。

前幾天項琮寫信給她說去探訪東部秘境的事情,這讓程昭曦十分羨慕,項琮比她還小,已經自己踏上歷練的道路。反觀她,連鬥法的樂趣都沒體驗過,結丹遲遲找不到感覺。

原先程玄尊是準備帶她出去行走,沒想到南疆局勢變幻,這個計劃便擱淺。程昭曦雖則體諒程玄尊身為行走的優先職責,心中既是失落又是挫敗。

她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太過依賴這些優渥的資源跟環境,心中產生了結不結丹都無所謂的懈怠感,急迫想要一些修行下去的新鮮感。

程離看她吃驚中掩飾不住的喜悅,心中想道,果然是沒有真正吃過苦頭的小孩子,對外面的未知充滿了嚮往,看來確實是要把歷練的行程提上來才是,他點頭表示肯定,又問:“阿夕對自己的道有什麼設想?”

“設想?”這個問題叔祖問過,那時候她回答是修符道,叔祖追問她,對符道的設想是什麼?她那時候照抄了一些前輩的答案,沾沾自喜,以為萬無一失,結果被罰抄這個問題一千遍,那時候委屈不已,不明白究竟為什麼不能抄?

過了兩三年回想起來,其實叔祖問的是她想要走的是什麼路。

每個人的路都不同,從築基時候起,奠定基臺,慢慢摸索,往基臺上添磚加瓦、夯實,然後高樓漸起,決定蓋上怎麼的“頂點”,才是結丹的意義。

常言有,築基是道途起點,直到結丹產生本質上的變化,才是正式尋仙問道的征途,往後的元嬰、小竅、化神等等,全是依賴金丹這個“頂點”的衍化,靈氣的執行,道法的修煉,後頭能走多遠,都要自己設想好,找到適合自己的方法,方能事半功倍。

程昭曦似有所悟,幾年前程玄尊問的問題,她一直在尋找答案,甚至有了好多看起來完美的底稿,她曾經想著如果程玄尊再次問起來,肯定會倒背如流,一點也不會卡殼答出來。

今天不知道怎麼的,她又覺得那些答案不過是從前人的成功總結的完美答案,如果照著答出來叔祖肯定又會暴躁令她反思自身。

“那,道的設想是一成不變的嗎?”程昭曦習慣性想要參考一下,也是想要印證一下那些因為自己覺得不完美,放置在角落的雛形究竟是不是對的。

程總管突然坐正,用長者的儀態面對程昭曦:“道是不變的,它就是要求你從哪走起,但是道從來不是一成不變,以設想為起點,衍生萬萬種變化,擇一,再衍,再擇……如此迴圈,才是道。早早預設了頂點,又怎麼會攀上真正的頂端?”

“這樣啊……”這分明是叔祖指點過的話語,曾經聽起來深奧玄妙,充滿了無法言明的規則,不知為何,那時候她陷入理解困境,絲毫不明白,聽起來是玄理,現在聽起來才是道理。

程昭曦突然想要告訴程玄尊那道題她似乎知道怎麼解答了,以前那些答案通通都不對,叔祖是想要她思考自己的道,不是求一個答案;是想要她主動踏出一步,每一天的進步,都要對前方未知重新設計,拋棄過去的陳舊桎梏;慎重思考不是過於小心,不是追求過於完美,師祖哪裡是吹毛求疵,分明是恨不得把東西塞進她的腦子裡,讓她明白學形凝意,意才是中心。

“所以叔祖才嫌棄我那些符畫得醜嗎?”因為那是別人的符道,她一直踏在別人的路上,照本前行,那條路充滿的是別人的特色,她學得了形,學不了意,所以才會古板生硬。

叔祖不是沒說過這些話,是她不夠重視,不以為然,也是因為沒經歷過,哪怕別人說上千百回,道理明白,不會運用,始終差著意思。

“是不是申屠大聖說了什麼?”一竅通,竅竅通的感覺十分好,程昭曦覺得自己的腦子一下子運轉起來,識海暖暖的,靈氣暖流透過百骸,身體說不出的舒坦,這大概是頓悟的感覺吧。

程總管也不隱瞞:“是我們想岔了,把你拘在藏秋宮,閉門造車,基礎是上來了,徒具其形,即使有你叔祖使著勁堆資源,哪怕結丹,恐怕也是在茫茫然中結丹,往後養成了固定的思維,要使你明白這些看似簡單的道理,只怕越發艱難。”

“也不對,他怎麼會不明白,只是不放心罷了……”

“你這孩子,平時如果有什麼想法,就該表達出來,不然往後養成這種只會聽話的性子,糾正過來就困難了。”程總管想了想,又指出了程昭曦的缺點。

“……”無法反駁。

所以尊師重道,敬愛長輩這點她是學得太好了?

“那,離叔,是不是准許阿夕自己出門歷練?”不知為何,心裡充滿了期待。那些散修遊記寫得崑崙界光怪陸離,驚險刺激,光是在書本上讀來就夠刺激,彷彿別人跟她生活的不是在同一個世界,難免產生了對世界認知的疑惑,好想自己趕快出去體悟一把。

不過程總管下一句就打破她的幻想:“你個雛鳥,連自己外出需要準備些什麼都不知道,這麼心急做什麼?而且我准許有什麼用,還得看你叔祖的意思。”

所以,您前頭問這麼多,根本就是逗我玩?程昭曦滿腔期待霎時被擼去,感覺自己又恢復那種四肢無力,不想前程的懈怠。

程總管掛上程氏冷漠。原先只是想要問問,如果阿夕真是那種只願意躺在資源上成長的閨閣型女修,那就永遠當閨閣型女修,藏秋宮不是養不起;不過好像阿夕對外面還是充滿嚮往,這件事就得好好跟央叔溝通。他得去傳訊,不知道現在央叔是不是進入了月照,能不能收到這麼遠距離的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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