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彭與彬垂首凝睇思鬱驚惶無措的眼睛後,不過瞬間,他就抬起了頭,他開始打量著那一片狼藉、還有狼藉中狼狽不堪的紅衣女人——多年不見卻本性難移的陳媛媛。
思鬱心裡一顫。
陳媛媛心裡也是一顫——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一身看似再普通不過的黑色風衣修身褲,可他死死地盯著陳媛媛,彷彿被困多日的狼,突然有一天看到了抓他的獵人,然後,他仇恨、凝視、伺機,那雙眼睛彷彿結了尖利的冰,又好似灼了熛濺的火。
周圍的議論聲隨著彭與彬的到來壓下了一些。可不過數秒後,又掀起一陣狂潮,周圍終於開始有一些陳媛媛的小姐妹反應過來,幾個人走上來開始一左一右地架起陳媛媛。
陳媛媛定了定神,周圍人都在看著這一幕。
平時春光滿面的她此刻卻滿身汙穢、蓬頭垢面——都是因為這個郅思鬱,這個早就應該在泥土裡不得翻身的郅思鬱,她覺得生氣極了,周圍也有人在開始繼續地指責郅思鬱和這個男人,她心裡稍稍有了底氣,就極力忍住怒火,咬咬唇擠擠淚,說:“先生,您這是做什麼?”
“你說我做什麼?你又是在幹什麼?”彭與彬淡然道。
“我……”彭與彬的這一劑巧力,在大庭廣眾之下,倒讓陳媛媛一時不知如何接話,於是她用力按了按小姐妹的手,小姐妹老師會意,怒聲接話:“你們這對窮酸的野鴛鴦是來砸場子的吧?女的見財起意,男的粗俗野蠻!這裡是榕城第一中學的傑出校友會,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來的嗎?你們混進來混吃混喝不說,還打傷了媛媛姐,當心把你們都抓到局子裡去、把牢坐穿!”
周圍開始有“傑出校友”附和。
“是啊,這兩個人哪裡傑出,丟了我們一中的臉。”
“窮就算了,連基本的道德都沒有,社會敗類。”
“打傷了人還不道歉負責。”
“來校友會不會換件好點的衣服嗎?言談不能注意一些嗎?”
……
“我當時什麼都不知道,他就是世界的邊疆。”
她就像一隻受了驚的鵪鶉,她恐懼往彭與彬的懷裡縮了縮,彭與彬也緊了緊胳膊,彷彿這樣她就可以對那些狂風暴雨般的指責充耳不聞。思鬱實在是太害怕了,從七年前就怕,原來她這樣懦弱,哪怕如今櫛風沐雨歸來故鄉,她還是怕。
“呵呵呵!哈哈哈!”周圍無數人聽到這漸漸放開的笑聲,都是驚愕,連思鬱頭抬起頭,不解地看著這個男人:彭與彬慵懶地挑了挑眉,而後輕笑起來,笑著笑變成了放聲大笑,他全然不顧周圍一眾的指責鄙夷,連他額前的碎髮都仍舊隨意倚在眉心。
“你要告我們去坐牢?”彭與彬眯起眼。
“是!”被當槍使的小姐妹說。
“何罪之有?”
“偷竊!蓄意傷人!擾亂公眾秩序!”小姐妹還是樂意出這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