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鬱便彎下腰想要撿起來,有一隻戴著銀色機械手錶的手卻先撿起了她的工作證,思鬱順著那人的手抬頭直起身子,原來是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大學生,那個女孩扎著低馬尾,圓臉上是一雙水汪汪的杏眼,中規中矩的T恤牛仔褲。她先低頭看了看手裡寫“首席財務總監郅思鬱”的工作證,再抬頭看了看利落地披著長髮的思鬱,終於憋紅了臉,像一個被抓到的做了錯事的孩子,那個女孩雙手顫抖地把工作證遞到思鬱面前,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好,我叫……叫江心娛,我來這裡面……面試。”
“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江心娛,你的名字真好。”
“美則美矣,不過蒼涼。”
那是郅思鬱第一次聽到江心娛。
思鬱看著眼前這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侷促不安的樣子,心想,如果自己沒有被開除,應該也是這個樣子。
思鬱反而溫和地笑了一笑,她接過工作證,道了聲謝,用工作證刷了一下總裁專用梯前的感應器,然後轉過頭對江心娛說:“你不用緊張。”
思鬱的話音還未落,她卻看到江心娛的臉幾乎是在一瞬間變得煞白。她身後響起了彭與彬的聲音:“小鬱?進來啊。”
思鬱轉過頭,彭與彬西裝筆挺,長身玉立。
站在明亮的玻璃電梯中,他額前的碎髮張揚而不顯凌亂地斜依在眉心,那雙丹鳳眼狹長,眸中的微光彷彿含了微暖的清秋——柔情似水、佳期如夢。
那聲音裡帶著別樣的感覺,就像美夢蠱惑她永遠沉溺下去。他已經伸出了手,他修長的指節上戴著那枚鏨竹紋的素鑽戒指,思鬱看得痴了,不由自主地把自己戴了同款戒指的左手搭在彭與彬的手掌中。
他反握住她的手。
每個女人都有少女心,幻想著白馬王子,她逃不過卻不甘認栽。
思鬱感覺自己像個漏了氣的氣球。
進了專用電梯後,她透過緩緩關閉的電梯門,恍惚地對那個已經呆若木雞的女大學生笑了一笑。寬闊的高速電梯突然變得那樣小、那樣慢,電梯裡縈繞著草莓若有若無地清甜——也許是彭與彬早上烤蛋撻時清香盈入了袖中。彭與彬什麼都沒說,卻還是緊緊地握住了思鬱的手,思鬱側目望了望他的側顏,再打量了一下他們十字相扣的手,兩隻手的無名指上都帶著那款定製鏨竹紋的素鑽戒指——她幾乎覺得他是愛自己的,並且是深深地愛自己,思鬱感覺自己臉燒得熱,心也怦怦怦的跳著。
但電梯終究是到了79樓,彭與彬還是放開了思鬱的手。
他對她說:“我們中午一起吃飯吧。”她說好啊,然後她和他都回到了各自的辦公室,並且打起精神來工作,中午卻沒能碰面——易與謙原本就是“L’Amour”簽約的婚紗設計師,接過一個當紅明星的單子,沒想到回易氏後太忙了,把這單生意擱淺了,後來易與謙又被襲擊,婚紗自然是沒做好,那個當紅明星穎穎到了約定期限打電話來問,“L’Amour”滬州分店的店員不知所措,最後這個當紅明星鬧到蘇菲兒那裡。不過早晨十點鐘的光景,蘇菲兒沒辦法,打了電話給思鬱,思鬱作為婚紗專案的經理,立馬就帶著“譯伊”的精英設計師親自去賠罪,哪裡想得到那個穎穎這樣難纏,喋喋不休地鬧到下午兩點才接受換設計師。
思鬱回到辦公室時,桌上彭與彬給她留的飯菜已經涼了,只有那瓶草莓奶茶還有餘溫,思鬱疲憊地癱在了旋轉皮椅上,吸了一口奶茶,溫溫的、甜甜的,她突然覺得:不管是因為什麼結的婚,和彭與彬結婚好像也不賴。
她暗自鬆了一口氣。
思鬱的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她接了起來,卻是彭與彬的聲音,他說:“小鬱,對不起,我要臨時秘密去一趟法國。你晚上自己吃了飯再回去,不說了,我上飛機了。”
思鬱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存彭與彬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