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野微微蹙眉,將她的話於腦中轉過一遍後,眼瞳微微瞠直,終於明白她口中的不是威脅是怎麼一回事了。
的確不是威脅,敢情她這是打算拿他們鉅鹿軍當盾來使,一旦他令軍隊發射,被挾持的鉅鹿軍便發揮其肉盾的作用了。
她在賭,賭他還有一絲人性,賭他不會當真將這一千多忠誠士兵的命熟若無睹,賭他殺了一軍統帥後,擔不起一千多士兵亦枉死在他手中的罪孽。
他可以不管外界風評,但他不能不在乎鉅鹿王與朝中文武百官對此事的追責。
他再能耐,也不可能真一手遮天。
“鄭曲尺啊鄭曲尺,你只當一名工匠,著實太可惜了。”陌野渾身如同烈焰冶身,瞳仁一陣緊縮後,白牙森冷:“你可以試一試,我到底會不會顧及這些人的性命?”
這就像是一場賭局,鄭曲尺跟他站在兩頭,她明明手上拿著一手爛牌,但賭上了全部籌碼,究竟誰會輸,誰會贏,且看他們誰的膽子更大吧。
假如他跟了,她必輸無疑。
假如他被她詐住了,那她或許就能夠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內心何其忐忑與緊張,某種叫她窒息的恐懼亦扼著她的心臟,但她面上卻是一種打算與他同歸於盡的狠意:“陌野,別跟亡命之徒賭,因為他們沒有退路!”
陌野一愣。
鄭曲尺回頭:“帶上人,朝後撤!”
鄴軍挾持著鉅鹿軍一步一步後退,南陳軍與宏勝軍此時散開,站在遠處盯注著這邊的情況,但見鄴國的鄭副官在那樣緊急的局勢之中,果斷決策,為鄴軍爭取到一絲生機來,他們亦不禁感嘆其勇敢與堅韌不屈。
有多少男子都不一定能夠比得上她,她以窄小的肩膀撐起一座鄴營,以女子柔弱身軀肩負起數千鄴軍的責任,她做得既盡力亦努力。
此時他們明知對方是敵軍,亦開始敬佩起她了,甚至都不願意落井下石。
“鄭曲尺,別逼我,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區區一個六國試兵,我根本沒放在眼裡,若非你在此,我不會來。”陌野目光如狼一般盯著她。
鄭曲尺率領著隊伍一步一步後退,而陌野也帶著軍隊一步一步緊逼。
“你為什麼來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站在這裡,只為了讓鄴軍贏。”
他們自然不怕在六國試兵中輸一場,因為他們輸得起,可鄴軍呢?鄴軍根本輸不起,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你贏不了,鄴軍更不可能會贏。”
陌野眼眸陰影覆落,便止住了腳步。
他一停,鄭曲尺的心臟就像突然停住了一般,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便凝結住了。
“鉅鹿軍,寧死不屈。”
她眼睛瞪大,心底忽然浮現出一種不詳的預感,她驀然回頭,卻見被俘虜的鉅鹿軍,此時竟自己朝著鄴軍的利器上抹去,顯然是打算自盡。
鄴軍被其決絕的態度驚嚇得一哆嗦,手上本能地鬆了一下,卻被其撞退,短暫性的掙脫了束縛。
這時,陌野如同獲得了魔鬼祝福的邪惡,露出一抹兇佞的笑容:“鄭曲尺,你終究還是低估了在戰場之上,真正的強國兵馬目標所向,使命必達,不必我做些什麼,他們自知該怎麼做。”
鄭曲尺聽後,緊張與恐懼佔據了整個腦海,腦中一片空白,來不及了……來不及再將人抓回來了,她喉間倏地發出一聲尖銳的喝聲:“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