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確定,他們不是福縣這邊的人,口音不像,飲食不像。
一個不留神,便聽到小三將自己吹得有些太神乎了,鄭曲尺打斷了他:「我是木匠,自然有一些技巧。」
快別說了,再說就要露餡了,誰好人家的鄉下工匠還懂軍師器械啊,那都是軍匠們的活啊。
「一個女子,還真能當木匠啊。」
一開始他們是不相信她自稱是木匠的,哪怕她修好的一輛小推車,但小推車不難,可如今她連這些都能裝好,便是事實擺在眼前,叫他們不得不信了。
為了能夠取信他們,鄭曲尺自然需要編一
套合情合理的說辭,而她之前已經想好了。
「窮苦人家,哪樣活計能吃飽飯,我就學哪樣,幹哪樣,我自小便沒有了依靠,也沒有任何人會保護我,所以我活下來全憑性子強,受得了苦,男子能做的,我亦能做,雖然你們可能都瞧不上我,覺得我是女子,但我卻始終覺得,男子能做到的,女子同樣能做到,男女是一樣有用的。」
他們見她小小一女子,面對他們這些強勢又兇惡的匪徒,卻倔強不服輸地站在那裡,想向所有人證明她的能力,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說明她與普通女子的不同了。
他們雖然沒有放下對她的戒心,但卻又覺得她確實是個可用之人,一時之間路匪沒了言語,陷入緘默。
漢子們不懂如何與小鄭這樣看似軟糯白淨、實則又倔強認真的小女子相處,敵人就殺,同盟就結伴,但如她這種無法準確定義身份的人,卻為難了。
才質疑了她兩句,人就講了一大堆的苦難悲慘史,小小年紀飽嘗風霜,她都這麼慘了,還這麼努力,這麼上進,這麼拼命……
她要再多說幾句,估計他們還是不知道回什麼,只能找個地方躲去了。
「是挺有用的,且比男子更有用。」
在一片「我真該死」的無聲沉默當中,興安那辨識度極為明晰的嗓音在後方響起。
他走到了鄭曲尺旁邊,頎長的身軀卻將晚霞的餘光都吞噬了,只傾軋下一片陰影籠罩在她的身上。
鄭曲尺瞬間就像那被狼盯上的小動物,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所以,我才不辭辛苦,特地將你從福縣拐到了我這匪窩裡……」
鄭曲尺聽得心頭狂跳,他偏過頭來,聲音拖得長長的,那過於彎長的眸子,莫名像是兩柄變形的鐮刀,既危險又鉤人。
完了……這曖昧不清的言語,這勾纏不休的姿勢,再加上她這副身軀好像總能莫名吸引一些性子變態的傢伙,他、他該不會是想讓她當他的壓寨夫人吧?!
鄭曲尺趕緊朝後退了一步,哪成想興安竟先一步看穿她的行動,與之同步邁進。
這下,不僅鄭曲尺是這樣想的,連一眾路匪都一臉懵了。他們是不是都會錯意了,興安拐來這小木匠,根本就不是給他們匪窩準備的,而是給他自己準備的吧?
正當鄭曲尺受不了這快喘不上氣的氛圍,心一橫,就直截了當告訴他:「其實,我早嫁……」人了。
話正當一半,興安那一口大喘氣,終於接下了未盡之語:「……當小木匠。」
鄭曲尺:「……」嘴角猛地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