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到了牧高義和史和通他們,營寨的匠師團們,若他們知道咱們鄴國工匠這一次出息了,肯定會特別驚喜、特別高興吧。
鄭曲尺抿唇一笑。
還有蔚大哥、付榮他們,也一定沒想她能夠拿到冠軍,等她與他們匯合之後,她會告訴他們,咱們有錢了,咱們長馴坡營寨再也不用吃糠咽菜,擔心斷糧了。
還有宇文晟,他應該已經離開了千樹殿,那他成功拿到那個重要的東西了嗎?
他是否安然無恙?
她自決賽後,便一直被公輸即若拖住,不曾回去過,他會……擔心她嗎?
這些事情,在她的腦子裡面掠過一遍後,她便暫且將它們擱置在心底深處。
現在,她已經站在了最高、最光亮的地方,他們若在,就一定可以看到她的。
她自公輸即若身邊走開,獨自一人,腳步堅定,步伐沉穩,她這一動,一下便將集中在公輸即若身上的視線,分散拉攏了一些到了自己身上。
老實說,從外貌跟身份上,她都不佔據優勢,但好在今年前來的人,大多數都是為了來看“霽春匠工會”的翹楚何人。
她與公輸即若站在一起,又是第一個點燈,開始放燈儀式的人,她的身份毫無疑問。
她此刻穿著一身與公輸大家同系列、卻不同款式的藍衣,蓬鬆的頭髮梳於頂冠,波浪曲捲於後背,她不懼於山風凜冽,於風聲之中,將聲音束之於一投力量投出。
“我是鄭青,方才彌苦住持與公輸大家,都不曾提過我的來歷,想必你們都很好奇,我是哪國的工匠?”
她的話一下就將全部的視線與注意力都聚焦在了她身上了。
他們內心拼命點頭。
沒錯。
他們很好奇!
特別好奇!
“我鄭青,是來自鄴國,土生土長的鄴國人,我知道,在你們的心目中,鄴國工匠不配在這樣隆重的場合擁有名字。”鄭曲尺面上不自覺地模仿起宇文晟臉上那溫雅無害卻又睥睨眾生的微笑。
“可是我鄭青,不僅在霽春匠工會上露面,還要鄭重地告訴天下人,我拿下了霽春匠工會的翹楚。”
畏縮、怯場、謙遜、謙卑地致謝?
這些經典的領獎姿態,她全都沒有。
她們鄴國工匠早已經跌到了塵埃裡了,任嘲任諷,背脊骨都被踩斷了,卻不敢喊一聲痛苦。
他們不是瞧不起鄴國嗎?那就讓他們記住這一刻,屬於鄴國工匠的驕傲吧。
她一聲、一句,一詞、一語,都重重蓋壓在前來觀賞、遊玩、期待結果的人頭上,諾大的觀星景臺,愣是做到了雅雀無聲,只一臉傻愣愣地看著上方的鄭青。
她在說什麼啊?
他們彷彿之間,好像聽到了“鄴國”二字……
“我只想說,鄴國不會永遠都一蹶不振的,你們越罵得兇、越踐踏得厲害,它就會成長得越快……我便是一個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