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完藥後不久,鄭曲尺悠悠轉醒過來,只見此時,傍晚時分,斜陽餘暉透過帳櫞邊隙射進來,溫暖卻不刺眼的光線,讓她神思恍惚了片刻。
對於自己還活著這一件事實,她也深覺意外。
她見自己躺在一座營帳內,以為自己是被宇文晟給帶了回去,但沒想到,這時有人撩簾跨入,那高大深峻的身影,卻是她根本沒想過的一個人。
“怎麼是你?”她低聲道。
陌野挑起了眉毛,古怪一笑:“你以為是誰?宇文晟?”
鄭曲尺一聽到這個名字,先是一種透骨的寒意爬至全身,緊接著,她憶起曾經過往種種,心止不住地往下沉,那種沉不到底的感受,就像她正處於失重的漂浮狀態,她會產生頭暈、不適、喪失定向感知等症狀。
柳風眠……為何偏偏會是宇文晟?
這種事情,簡直比太陽繞地球轉了,孫悟空拿定海神針繡花了,超人把內褲穿裡面了都要荒謬嚇人。
“誰叫你在爺面前走神的?”
陌野走到床邊,伸出手,強硬地抓過她的下巴,將臉扭轉過來。
鄭曲尺眸子一抬,清粼粼劃過一道水波紋,因病氣虛弱,她眉眼之間有種說不清的清愁淡漠,那種全然不一樣神色,令陌野手上不自覺地放輕了下來。
她終於正視著眼前之人:“陌野,是你救了我?”
“除了我,還有誰?所以你該好好地報答我。”
鄭曲尺此刻感到頭也痛、胸也痛,渾身都痛,連諷笑都顯得很淡:“報答?可如果沒有你的到來,我也許現在不會躺在這裡。”
她說話很輕、很慢,因為她感到很累,若非必要,她並不想開口,只想閉上眼睛,好好地睡過去。
“你以為沒有我,你會在宇文晟手上落著好?你還沒有看清他嗎?他就是一個不懂感情的怪物,他生來便帶來了一場災禍,她母親為了救他,受到了世間最慘的侮辱,他父親為了護他,從一個武將變成了沒了手腳的廢物,而他呢,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最後卻殺母弒父來討好鄴王,你說,就他這樣的怪物——”
“夠了!”鄭曲尺胸膛起伏,咬牙叱停了他。
她不想聽到這些,宇文晟的事,與她無關。
她想到了“柳風眠”,不對,這世上或許根本就沒有“柳風眠”這個人,一直以來,與她成親、與她相處、與她同床共枕、與她家長笑談、與她過年交心之人……都是宇文晟。
可是,怎麼會是宇文晟呢?
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明明在鄭曲尺面前的“柳風眠”,與在桑瑄青面前的宇文晟,完全就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
“柳風眠”患有眼疾,行動不便,孱弱溫柔。
可宇文晟卻是一呼百應,行事恣睢,高高在上。
這樣兩個全然不同的人,為什麼會是同一個人呢?
好好一想,她當真是瞎了一雙狗眼,還覺得“柳風眠”身患惡疾,又時常困夢魘於過往,定然小時過得很是悲慘,但如今……她覺得自己才更悲慘。
陌野觀察她神情有異,眯了眯眼眸,詫異道:“你該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