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曲尺趕緊上前撫拍了下他的背,替他平復下來:“我曉得,你看看我啊,我就站在叔面前,你看我像那種人嗎?我雖然年紀輕,但是我腳步從不虛浮,至今為止的每一步,我都走重甚重,有時候回頭看時,那些腳印還都歷歷在目呢。”
穆柯聽著她輕鬆溫和的講述,人就像泡在春暖花香之中,言談其實就是人衣著的精神部分,它可以叫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身上如熠一層潤而不刺目的琥珀之光。
就跟她一樣。
“好、好。”
她到底是跟自己不一樣啊,想當初同樣的年紀,他卻是半分都趕不上她心中的成熟,與她交談的每一句話,每一件事情,她都不迷茫惶然,都能夠有足夠的底氣跟閱歷來說服別人。
她或許需要的,並不是別人的教導,而是放手給予她更大的天地去翱翔高飛。
能飛多高呢?
穆柯的心,這一刻變得無法安寧,它在那裡跳躍著,顫抖著,為這無法預知,卻確實可以期待的某一天而興奮不已。
“阿青,你聽過霽春匠工會嗎?”
從“桑老弟”變成“阿青”,這是穆柯從內心對她的態度轉變,他想好好培養起她,將這一株由他挖掘出來的幼苗,澆水施肥。
鄭曲尺點頭:“聽過。”
穆柯一訝:“你在哪聽過?”
鄭曲尺:“……”
喂喂,他忽然一下這樣問,搞得她都慌了,她難道不應該聽過嗎?
的確,如果不是黎師告訴她,她還真不知道有這麼一件事,但這件事情難不成在工匠中還是件秘密不成?
還不等鄭曲尺替自己辯解一二,穆柯倒是自己給自己說通了。
“是墨家的人給你說的吧,既然你知曉,那我便也省了口舌了,二月初春,工匠魁首便會在鉅鹿國的雍春舉辦霽春匠工會,屆時將是七國工匠不可多得的一件重大盛會,我等必然是要去一趟的,到時候我想跟將軍求個人情,將你一併帶上。”
鄭曲尺愣了下:“穆叔要帶上我?”
“對,帶上你。”他認真道:“阿青,人不能只困於眼前這方寸之間,如果有機會,就該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外面的天地究竟有多大。”
鄭曲尺說過,她這人不犟,只要對的,是真心為她好的,她都感激聽勸。
“我倒是想去,可是這個霽春匠工會是人人都能去的嗎?”她有些不確定。
雖然黎師也說過要帶她去,可她對他並不信任,總覺得他看起來好像藏著很多秘密似的,所以打一開始,她就沒計劃過跟他一塊兒。
“自然不是。”穆柯笑著拍了拍她肩膀:“可你能行啊,叔已經將你的起土器早就報上縣裡的工匠會稽核了,若這一次再加上起吊機,你的工匠評級應該能夠順利下來。”
鄭曲尺傻傻的看著穆柯:“叔……這麼、麼簡單就行了?”
她甚至都還沒有露面,這事就有人代勞替她跑下來辦了,她簡直不敢相信。
“當然不簡單了,但你有兩樣作品,我再加上你的蔚大哥,願意替你擔保你的起土器與起吊機於工事上的重大貢獻,所以這才如此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