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的很死,除了我們,本人應該也不知道。”
葉絕律揉了揉發漲的額頭,“下去吧,這件事先爛在肚子裡。”
“是!”
太一兩人走後,葉絕律揮滅了一半的燭火,室內頓時暗了下來,也讓思緒冷靜了下來。
明老賊的正妻去世的早,後來明家子嗣多了之後,原本陪伴的妾室也都命喪與大兒子和二兒子的手裡。孤家寡人撐著一大家子這麼久,卻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只有一個三兒子最讓他滿意,年紀大了心裡就寂寞,就和大兒子的七姨娘攪和在一塊。
荒唐又離譜。
他以為明老賊看重並且精心教導明浪濤是因為在一眾子嗣裡,明浪濤是除了明家三老爺之外最有腦子的,可以栽培的子孫,沒想到他不是有腦子的孫子,而是最清醒的親兒子!
那明浪濤和明家大老爺的輩分真的亂了套了,我管你叫爹,你其實是親哥哥。
明家是京城的世家大族沒錯,但是可能作孽多了,即使子孫再多,小時候在怎麼才華出眾,長大後都會開始呈現江郎才盡之勢,然後開始墮落。
想著想著,葉絕律突然失笑的搖頭,“天算不如人算……”
明老賊把明浪濤當親兒子養,結果明浪濤是明家最清醒的,知道這個輝煌了三朝你明家遲早會有大廈將傾的一天,早早的棄暗投明為皇帝辦事,只求保住小命。
這件事不能讓明浪濤知道,不然扳倒明家這件事會出現明浪濤這個變數。
也不能讓皇帝知道,皇帝恨極了明家和恆親王,知道這能讓明老賊身敗名裂的事,鐵定第一時間昭告天下,到時候計劃全亂了。
葉絕律長舒一口氣,揉了揉臉,“好煩……”
抬眸時餘光瞥見衣架子上掛著的菸灰色腰帶,明嵐鶯親手特製的腰帶,他天天都戴,逢人都誇這腰帶很襯他,他也不會吝嗇在別人面前對明嵐鶯誇讚,久而久之,認識他的都知道他是個愛炫妻的。
葉絕律眉眼一彎,嘴角掛著怡然的笑意,伸手勾過腰帶,在手裡細細撫摸,不由自主的去想,明嵐鶯給他做腰帶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也許是斂眉低頭靜靜的,也許是一邊抱怨一邊縫製。
黑暗總讓人剋制不住發散的思緒,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想起她的一顰一笑。
她看賬目的時候很敏銳靈透,一雙明眸都閃著精明自信的光;她看寧兒時的眼神是慈愛的,寵溺的,她會完成每一個對寧兒的承諾,她從不吝嗇對寧兒的誇獎;她看鶴白時,眼裡都帶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疼惜,嘴上從來沒饒過鶴白,但細枝末節裡都是對鶴白的縱容。
看向他的目光是清冷的,剋制的,還有信賴。
葉絕律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喜歡上她的,可能是她第一次幫大酒樓掌櫃看賬目的時候,那處變不驚、泰然自若的樣子,讓他一輩子都忘不掉。也可能是在她想方設法把他就在邊塞之後,對他失望時眼眶裡的淚,讓他的心跳錯了拍子。
也可能是她拉住他的手,告訴他不要死的不明不白的;也可能是他出發去京城前的那個夜晚,她連夜給他改了鴨絨斗篷,是這個世間裡最暖和的斗篷……
當葉絕律第一次面對自己的心意時,他就確定自己喜歡的是開始改變後的明嵐鶯,不是之前的那個明嵐鶯。
他跟趙太醫和皇帝取過經,他不知道該怎麼把她留在身邊,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事給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她害怕跟他太過親近,但是他總會在她迷迷糊糊時矇混過關。
反正日子還長,現在明嵐鶯被皇帝的事絆住手腳,沒辦法遠離他,等這件事過去後,他還能讓她被其他事拖住手腳,沒辦法離開他身邊,只能依靠他。
手裡抱著腰帶,心裡想著兩牆之隔的明嵐鶯,葉絕律倦縮在小書房的榻上緩緩睡過去。
月落日升,正是盛夏時節,天光亮的早,喧鬧了一夜的蟬鳴又一次情緒高昂的唱起交響樂。
但統統領府裡不受蟬鳴叨擾,因為有一個能與世間生靈溝通的明嵐鶯,壞心眼的把府裡的蟬都趕去了明府,明府今年的夏天的蟬異常的多。
飽飽的睡了一覺起來,一家人吃完早飯,太一就來跟明嵐鶯覆命,只說了明浪濤殘廢的事。
賬冊理清,就差證據,最後羅列出所有資料就好,明嵐鶯難得清閒,躺在樹下乘涼,聽完太一的覆命,心情更加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