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欣雅從玉梅家裡出來,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往下走。
麗景的物業在綠化上下了大工夫,即使是數九寒冬,小區裡面的四季常綠喬木也是鬱鬱蔥蔥的,銀杉,松柏,蒼翠裡夾雜著光禿禿的卻形狀各異的灰白色的樹幹,也是難得的風景。
何欣雅先開口問道:“你們……還好嗎?”
話一出口,何欣雅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能住的起麗景花園別墅的人,能不好嗎?
玉梅看著遠處連綿起伏的青山,笑了笑:“好不好,端看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如果我們追求的僅僅是吃的飽穿得暖,衣食無憂,那我們確實挺好的。”
她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人,“不過,我是得隴望蜀,有了好的,就想要更好的。從前窮怕了,現在解決了溫飽問題,就開始追求身份地位。還真應了那個詞,慾壑難填。有了片瓦遮身,又會嫌地方太小,穿著棉麻布衣,說不定就幻想綾羅綢緞了,你說是不是?”
何欣雅困惑地道:“女人最好的歸宿不是嫁人麼?你阿爹和玉……你大哥,一個比一個能幹,你何必那麼拼命?”
何欣雅沒意識到自己這話問的有什麼不對,畢竟當下很多人都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的。
女人再能幹,倘若不嫁人,似乎人生就不那麼圓滿。
玉梅有時候覺得人真是奇怪的動物,一邊高呼男女平等,一邊又理所當然地仗著女性的身份理直氣壯的將自己的未來系在男人身上,卻從來沒想過,都是爹生媽養,憑什麼男人就該負擔起女人的一生?
不過,交淺言深,玉梅沒耐性跟一個多少年沒見面的老鄉來討論這個深奧的問題,她隨口問道:“你們全家都回來了?不打算再出去嗎?”
何欣雅沒料到玉梅會問到她頭上,“啊?……是吧,繞來繞去,我阿孃還是故土難離,現在家裡一切都發展的不錯,就想著回來碰碰運氣了。”
玉梅撇撇嘴,恐怕是混不下去才對,當初何欣雅出嫁的時候那排場,劉美芳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家女兒嫁了個有錢人。
當初走得那麼高調,這次卻跟喪家之犬似的灰溜溜了回來了,打死玉梅都不相信劉美芳真的是故土難離。
不過,這是人家的事情,玉梅才懶得問。
玉梅不想說話,何欣雅就沒話找話:“你……還沒處物件嗎?”
玉梅嘆了一口氣,怎麼一個個都盯著這事不放呢?她今年26不是62,她不嫁人有什麼好奇怪的?
何欣雅又嘆道:“以前我不懂,只覺得嫁人千般好萬般好,嫁了人我阿孃就管不了我了。”她自嘲地笑笑,“等嫁人了才知道,我阿孃管我,至少是為了我好,可是嫁了人,人家卻打著為我好的旗號把我欺負地死死的……還是你聰明,不肯肯早早嫁人……以後挑人,還是要睜大眼睛看看,遇人不淑,毀的,就是一輩子。”
玉梅雖然不待見何欣雅,可是看她這樣悲觀,還是忍不住嘴賤開懟:“姐們,你今年多大?有三十嗎?人的一輩子有多長,就算短命,活五十歲就夠本了,那還有二十年呢。現在就說毀了一輩子,不嫌太早了麼?”
她逼視著何欣雅,“不就是嫁了個辣雞嗎?你都甩了他了,還有什麼好耿耿於懷的?不過不小心踩了一坨屎,難道你還要在心裡把那坨屎珍藏一輩子?”
何欣雅有些難堪:“原來你都知道啊。”
玉梅沒什麼歉意地聳聳肩,道:“抱歉,喜歡嚼舌根的人太多,不想聽也聽了一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