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裡,玉蘭自阿爹阿孃回來就閉著眼裝睡。這會兒聽到阿孃這翻話,心裡不禁喝了一聲彩。
她是經歷過一世的人,自然知道,這些所謂的髮廊妹後來漸漸發展成為小姐。D市就是後來有名的銷金窟,黃色產業形成一條完整的產業鏈。後來在全國大型掃黃行動中D市的地下產業才被一鍋端了,新聞爆發出來才為眾人所知。
而阿孃只是個沒文化的普通農婦,僅僅從那些招工的人憑姿色挑人就猜出了這點,警惕性還是很強的。
裡間談話還在繼續。
陳力不信,“不能吧?你也就猜猜罷了。這村裡拐著彎的都是親戚,問梅姐妹還是連生兩口子的親侄女呢。那真要是個火坑,他們難道還真狠心把自己親人往裡推?”
李愛華不以為然,道:“你還真別說,這可說不準的,人心隔肚皮呢,誰知道里頭是黑是紅。真要是個內裡藏奸的,他還管親戚不親戚的?那戲文裡不都這麼唱的嘛,有些人為了錢什麼喪良心的事做不出來。”
陳力半晌沒吭聲。想了想,問李愛華:“那你是咋想的?那就……不去了?”
李愛華答得乾脆:“嗯,不去。咱們家大丫勤快能幹,去哪掙不到一口飯吃。我本來打算問問阿培他們服裝廠招不招人。能進工廠,又有她舅舅看著,我們也省心一點。可是年前大丫幾個搗鼓了半個月就賺了幾千塊,年後還有活幹,再讓她去她舅舅廠裡,她估計也不肯了。”
阿培是阿孃最小的弟弟,大名李紹培,夫妻倆在省會城市開了一家服裝加工廠,生意不錯,玉蘭這幾天不停地趕設計稿,就是衝著他們去的。
陳力悶悶的回道:“大丫那是瞎搗鼓,能賺錢是運氣好,那萬一賠了都沒地兒哭去。我這不是聽連生說他們招工的地方,幹活輕鬆賺的又多嘛。能有輕省的活計誰願意幹那又苦又累的。”
李愛華嘆了口氣,“年輕的時候多吃點苦沒壞處。真應了連生兩口子,萬一那真是個見不得人的去處,還不得害了孩子一輩子。自己的孩子自己疼。這事得聽我的,明天就回了他們吧。”
陳力也嘆氣,“成,聽你的,我明天就去回了他們。”
黑暗中,玉蘭眉眼舒展,無聲笑得開心。
從前,沒有賣書包頭花布娃娃這一茬。阿姐一門心思要跟陳連生夫妻去打工。
阿孃竭力反對,兩人為此大吵了一架。阿孃氣的要命,過年的時候乾脆帶著全家去姥姥家過年。她覺得,隔了這麼遠,總不至於陳連生兩口子還能神通廣大帶走阿姐。等過完年,連生他們也走了,阿姐沒錢不認識路,就算再有心思也得歇了。
聽說陳連生定了初七的票,全家人特意在李家坪呆到初九才回來。
以為陳連生已經走了,阿孃就放鬆了警惕。
初十,阿姐說去鎮上給初中老師拜年,阿孃也沒多心,同意了,結果阿姐就一去不回了。
後來才知道,陳連生夫妻一直在鎮上沒走,說是鎮上還有幾個姑娘沒到齊,在等人。
初十那天,阿姐根本沒去給老師拜年,直接跟陳連生夫妻倆走了,怕阿孃阻攔,行李都沒帶,先斬後奏,空手就跟人走的,吩咐帶信的人第二天再給家裡說。
阿爹追到市區沒追回人,只得作罷,阿孃氣不過跑到陳連生家裡一場大鬧,罵她們拐帶婦女,結果被連生那個刻薄的老孃一陣奚落,阿孃回來發好大的火。
阿姐在D市呆了一年,回來後被阿孃送去舅舅的工廠。
大家都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殊不知隱患早已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