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榆雁負責融資、匯率交易類業務,是貿易金融部考核的重點,是最出成績也最容易出事的部分。
莫子斐負責合規、風控,事情多且瑣碎,既消耗精力,做的工作輕易也不會讓行長看在眼裡,故而他對這個分工一直不太滿意。
凌榆雁進了會議室,裡頭的氣氛就迅速冷了下來,不過她毫不在意,只靜靜地等著曾念普說話。
曾念普見人齊了,咳了一聲,邊思索著邊緩慢開口:“嗯,是這樣的,今天請大家一起開個會,是想商量一件事。”曾念普無比熱愛民主決議,萬事不肯獨自做決定,總要管理層聚在一起“商量商量”。凌榆雁十分痛恨這種無意義的會,覺得太過浪費時間,經常以見客戶為藉口躲開。不過今天的事和她相關,卻是躲不掉的。
齊歐無可無不可,莫子斐則是一貫笑得滑膩:“曾總真是客氣,什麼事您拿主意就是了,不用和我們商量。”
曾念普平日倒是挺喜歡莫子斐的恭維,可今天的事著實棘手,萬一處理不好,在行長甚至總行那邊都要落下不是。他雖然快要退休了,不想著什麼榮譽,可也不想再擔上什麼責任。於是勉強笑道:“是咱們部門的大事,當然要商量。”
說著,轉向凌榆雁,語氣又委婉又真誠:“凌總啊,你前一陣子著實辛苦,現在專案算是塵埃落定了,你也正好能喘口氣兒,歇一歇了。”
一圈人裡只有齊歐不明所以。他雖然不太講究人情世故,可這點潛臺詞還是聽得懂的,哪有讓立了大功的人歇歇的道理?故而有些驚異地看看曾念普,又看看凌榆雁。
凌榆雁在趙醒那兒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明白這是分行要給總行一個交代。她在趙醒那都沒有叫冤,回到部門當然也不會分辯什麼,回答的乾脆利落:“好,今天我就交接。”
曾念普沒有想到凌榆雁這麼好說話,滿腔的腹稿被堵在嘴邊,噎的不知道要說什麼。
倒是莫子斐,佯裝驚詫:“這是怎麼回事?凌總要休假嗎?”只是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太過歡喜,滿心的笑意忍也忍不住,這驚詫裡就帶了幾分浮誇,顯得格外虛偽。
凌榆雁看也不看他,只對著曾念普說話:“剛好手頭的幾個專案現在都挽了個結,交接起來也簡單。只是底下參與海鋼專案的幾個客戶經理,我允諾了他們要向行裡爭取獎勵,還沒有兌現。”凌榆雁不希望下屬因為她受牽連,該得的也得不到。
話一出口,莫子斐就忍不住了:“那些人總行不是已經獎勵過了嗎?又是發檔案表彰,又是獎勵費用的,還要爭取什麼?”
這下連曾念普都覺得有些過分,強忍著白他一眼的衝動,溫言道:“你放心,我知道下面的人辛苦了。總行獎勵是總行的事,這個專案給咱們分行帶來那麼多收益,分行當然也要獎!這事我來爭取,等會兒就給財務部和人力部打電話。”
凌榆雁點點頭,便不再說什麼。
沒人出聲,會議室裡氣氛凝滯了些。曾念普又清清嗓子,覺得還是應該把話說清楚:“凌總啊,這個事呢,是因為總行......”
話沒說完就被凌榆雁打斷了:“我知道,趙行長早上找我了。”
原來趙醒已經談過話了。曾念普鬆了口氣,有行長做工作,這事就好辦了。他原本以為行長不願得罪人,把責任都扔給他了呢。
心下一鬆,臉上也帶了絲笑容,沒有方才那麼小心翼翼:“既然凌總已經清楚,那就好了。你也知道,這事上到行長下到我,其實都是不願意的。”剛說完,才發現又說錯了話。他不願意調整分工,豈不是又得罪了莫子斐?得罪莫子斐倒也沒什麼,只是他後頭那位大神......
心下懊惱,忙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見莫子斐似乎沒有在意,才接著說:“昨天行長找我說了這件事,行長也是再三斟酌,才定下了這個方案。凌總和莫總暫時先交換一下分管工作,交接嘛,也不著急,都是一個部門內部的事,慢慢著做就是了。凌總自從進了咱們貿易部,一直從事的都是融資工作,趁著這個機會,正好也接觸接觸其他業務,可以發展的更全面些嘛。”
凌榆雁不置可否,莫子斐卻彷彿剛明白髮生了什麼,忙擺手拒絕:“凌總和我交換工作?那怎麼行!我都好幾年沒有碰過業務了,怎麼做的來?出了岔子,我自己丟臉倒沒什麼,可別耽誤了全行的大事。”
做戲就要做全套,曾念普這種在職場已經混成精的人,當然知道如何配合:“莫總這話就不對了。凌總來咱們貿易部之前,你不是也管過一陣子融資嗎?不是管的挺好?不要妄自菲薄嘛。再說莫總打著球都能撿回來客戶,怎麼會做不來?”
這當然是睜眼說瞎話。要是莫子斐當時管的好,還能讓凌榆雁這麼個剛提拔的副總分管這麼重要的部分?不過在座誰也沒有表示異議,看穿不說穿,職場第一定律。
再推辭下去,莫子斐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於是半推半就,就這麼接了下來。只是見凌榆雁從頭到尾面無表情,這勝利也變得無滋無味起來,心中不免有些不甘。於是想了想,臉上又浮起滑膩的笑容:“凌總,你那交接雖然簡單,我這卻有件大事要交代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