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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嶺因身任晉王府長史,事務繁多可想而知,不但需要與王府其餘屬官議處府常事務,又因晉王妃還擔負著治政之任,他時不時還要接見太原府以及下縣官吏,因而他屢常務公所在,當然不可能似同溯洄館相對幽靜的環境,而是位於前院正堂更外面一重院落,這要是在普通府邸,通常都是一些書辦、雜役混居的地方,不過晉王府既然是在晉陽宮原址改建,即便如今也是書辦、雜役混居,卻又比尋常府邸敞闊許多——畢竟類同於紫宸殿,那些朝臣高官獲詔得見聖上之前,坐候之處了。
不過殿堂雖然宏偉,又難免人來人往的嘈雜,其實並不符合阮長史一直以來喜好的精緻優雅,晉王妃完全沒有遷就優恤這個外甥的意願,甚至還有意消磨他養尊處優的習性,堅決果斷幾番拒絕阮長史懇求起居之處設在溯洄館附近的心願,不近人情的將阮嶺夜宿之處,也設在了公舍之後,堪堪隔著一面矮牆,絕對不夠晉安長公主轉個身的“陋室”。
甚至連侍候阮嶺起居飲食之人,居然也是兩個宦官,還是兩個上了年歲,長相一本正經活像那類鐵面無私水潑不進死板教諭的宦官。
阮嶺極不適應,奈何又怕被陸離責備輕看,硬著頭皮堅持下來,於是在日常接觸多為粗邁男人的情勢下,偶爾見到俏麗清秀的碧女使時,心情就如在炎炎夏日突然注入一股清泉,形容不出的舒爽怡快。
今日也不例外,他正因那些瑣碎事務焦頭爛額,當見青襖紅裙的碧奴自那漫天飛雪下,手撐一面油紙傘緩緩走來,連忙從廊廡底下起身相迎,當走出兩步,忽然又被北風往臉上一逼,仍未完全癒合的傷口冷厲厲地一痛,阮長史這才突然覺得難堪,忍不住轉過身去,立即意識到這樣的舉止荒唐可笑,更加難堪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碧奴眼見著許多屬吏圍坐廊下熏籠,原本欲如從前一樣,坐在略遠處等待,又轉念一想,竟然落落大方與眾人寒喧招呼,直到阮嶺僵硬地轉過身來,她才禮見,仍是莞爾笑顏:“我這事不急,可待阮長史處理完緊要事務之後。”這才安安靜靜地坐在人群之外,抬著眼看那簌簌落雪,須臾便將一樹梅紅徹底掩蓋。
直到人群總算散盡,阮嶺終於得了空閒,碧奴方才接近熏籠,感覺到縱然廊下還另外擺著不少炭盆,到底難以抵擋晉陽城如此嚴寒的雪季,她不由得問道:“阮長史為何不在暖閣內務公?”
阮嶺意識到三年以來,他並不是唯有今日在飛雪連天的嚴寒之季堅持“閣外”務公,也不是沒被碧奴遇見過,然而從前,碧奴卻從沒有過這些多餘的關注,一時之間,竟覺心裡莫名雀躍,他來不及細細剖析原因,趕忙回應:“入室便要除履,暖閣裡又設有火牆煙道,人一多,那足衣轟轟之味實在難以忍受,廊下雖冷,尚還通透,坐在胡床上又不用脫鞋,冷是冷些,鼻子不受罪。”
這番大實話一說出口,瞧見碧奴似乎忍俊不住的模樣,阮嶺更像受到了莫大的鼓勵,立即便把臉上的傷口拋之九宵雲外,嬉皮笑臉說道:“阿碧怎比得那些粗鄙之人,自然無那轟轟之味,可往暖閣一敘。”
其實晉王府諸多屬官雖然不是名門子弟,好歹都是正式官員,怎麼可能足臭轟轟,便是那些吏胥,因為大周禮儀有入室除履一條,也不至於一點不講究,足衣雖然不可能如同貴族一般以錦羅質地,繡以紋飾,保持潔淨卻是必需,阮長史分明是自己挑剔,臆想那足臭轟轟!
但碧奴當然不會拆穿,卻是拒絕了暖閣一談的邀請:“賞賞雪也好。”
又說一句來意:“是因何為一事,已經有了眉目,接下來需要阮長史更多協助。”
阮嶺聽後也甚覺興奮:“這麼快就有眉目了?”
“說來這何為本性的確不壞,論出身,也是太原豪族,不過是婢生子,並不得家族認可,成年之後便被驅逐自立門戶,從前做過一些小買賣,後來謀得坊官之職,倒比走街串巷販貨謀生要輕易得多,原本他也沒太大志向,不過因為太原府推行新政,突然看見一線曙光,到底不甘於終生碌碌,想著盡力把握機遇,又突然有人便找到了他,給予十萬錢,說既然曲小郎想要從軍,從中撮合此事,何為倒也知道曲小郎根底,堅決不會是奸歹之人,想著這事也不算惡禍,又有那麼多錢好處,鬼使神差便應允下來,到底還是做賊心虛,聽聞因曲小郎一事王妃竟然留意見他,有意給予重用,難擴音心吊膽,生怕曲小郎如今在王府惹出什麼亂子來,再經婢子有意無意引導,他便如實交待了。”
阮嶺更覺喜悅:“如此不正好說明,何為果如阿碧起初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