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舉手一揖:“謝娘子奔走相告。”
一邊暗暗分析事態:十一娘一早懷疑阿祿是知情人,偏巧這回是她留守含象殿,而且今日事發突然,阿祿聞聽風聲如此及時不提,一介宮人卻幾乎立即有所決斷,看來……這事真如十一娘推測那般,大有可能有驚無險。
又說賀燁,這日照常在上晝課堂上打了整個時辰瞌睡後,神清氣爽跑去毬場舒展筋骨,正與一幫禁衛舉杖酣戰,就被貴妃的到來打斷,當聽說柳十一娘竟被扣審掖庭,連活閻王都連連扶額:“阿兄這回真是……居然被謝氏那蠢婦利用。”
貴妃這一路之上,情緒倒也平靜了幾分,自然反應過來淑妃的奸計,這時卻顧不得許多:“淑妃雖是針對我,可既然導致十一娘陷身暴室,一定會對她不利,眼下聖上受其挑唆而偏執不省,也唯有晉王或能救十一娘脫身,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十一娘受刑。”
賀燁將手裡的馬鞭幾下挽好,往腰上一別:“阿姐放心,我這便去掖庭,樸勇虎這人雖囂張,可連竇輔安見我都要兩股顫顫,我就不信,他膽敢阻我救人。”
晉王拔腳就走,卻急壞了江迂,好容易擺脫了閒雜,甚至於動手拉扯晉王衣袖:“殿下留步,這事可不能插手……殿下試想,太后一貫深知殿下脾性,萬萬不會有違聖意,殿下若為救柳十一娘反與聖上爭執,豈不太過怪異?”
賀燁蹙眉:“別人也就罷了,柳十一娘可是貴妃姪女,又曾多回暗助於我,我若袖手不顧,真讓她受皮肉之苦,倘若有個不測,怎麼對得起貴妃與京兆柳一族?你之所言雖有道理,卻也不是給不出解釋,太后也知我歷來尊重貴妃,更兼同安與柳十一娘交好,一時任性起來插手這事也不算奇怪。”
見那理由無法說服賀燁,江迂只好實話實說:“殿下不必心急,柳十一娘不會有任何危險……這事,這事實為……”
賀燁聽江迂交待實情,一抬腳就踢向宦官小腿:“你既然早知真相,為何不先稟我知情。”
江迂苦著臉:“奴也是為了將計就計,柳小娘子固然聰慧,到底吃虧在年紀尚幼,倘若她早知有驚無險,表現出來,豈能不讓太后察覺?如此,也便不達太后心中所望,不能爭取太后進一步信任。”
賀燁冷哼一聲,掃了江迂一眼:“你是否還有其餘事瞞我?”
“賤奴不敢。”江迂冷汗如瀑。
賀燁倒沒多與心腹計較,轉身去尋貴妃,如此交待了一番,貴妃勃然大怒:“太后居然早知謝氏陰謀,非但不加制止,反而推波助瀾,好在……”險些將十一娘早有預料的話脫口而出,貴妃掃了一眼賀燁,到底忍住了:“既是如此,我也不再擔心,少不得陪著她們演一齣戲,殿下不需干涉,由我去掖庭鬧上一鬧即可,只恨太后偽善狠毒,為了爭取十一娘信服,竟讓一個稚齡女兒身陷暴室擔驚受怕!”
於是接下來,淑妃便得知了貴妃先往紫宸殿,再撲馬毬場,最後親自出馬大鬧掖庭局卻無功而返的事,自然以為奸計得逞,洋洋自得對謝翡說到:“貴妃之所以親自出面,當然是在聖上那裡吃了掛落,便連晉王這回都沒有被她說服,無計可施走投無路下才明知不可為而自取其辱,事態發展至此,可謂已然大功告成,待這兩日間,柳伊水因為受刑毀傷容顏,依貴妃氣性,必然會與聖上反目成仇,就算太后回宮,柳伊水得享自由,一切已經不能挽回。”
淑妃完全忽視了陸離,他這時也已經聽貴妃遣人交待“勿憂”二字,雖沒有明說仔細,陸離卻已經篤定一切正如十一娘推測那般,不會發生任何差池。
只是當想到天子的雷霆震怒,陸離轉身,看向那高高在上雄偉富麗的殿堂,眼中一片冷漠。
賀衍,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你永遠不可能知道,你險些,再害渥丹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