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並沒有得到回答。
他猶記得自己是渾渾噩噩睡去的,雖有醉意,但一宿未曾安穩。
次日醒來,卻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渥丹直視著他,雙目清澈得一眼見底,她的回答那樣坦誠真摯。
“我與陸哥為知交好友,情誼深如兄妹,可也僅只如此,澤廣,你我既然已為結髮夫妻,今生今世,我對你絕無二心。”
他相信她說的話,只要是她說的,他什麼都會相信。
可是當她遇害,從此天人永隔,他每每回想往昔,都十分妒羨薛絢之與渥丹度過的那些年華,遺憾自己與渥丹,只有短短三年相處。
這個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他賀衍一人相信薛絢之絕不會如同流言蜚語那般,會害殺渥丹胞妹,渥丹視為知交情同手足的人,怎麼會是那樣一個卑鄙之徒?他甚至明白薛絢之堅決不會移情別戀,更加不會忘記裴鄭冤情與渥丹的枉死!
是的,從薛絢之遠遠凝視渥丹的眼神,他能夠看出那人對她的情愫,決不會僅限兄妹。
之於傳說中的“妾室”與“庶子”,無非是薛絢之的障眼法而已。
他的目的,應當是為裴鄭兩族為渥丹復仇,賀衍明白,可是從未想過要揭穿,甚至暗暗期望著絢之能夠做到,做到他這個天子無能為力的事。
這樣的薛絢之,又怎麼會答應迎娶晉安呢?
這個聖旨一下,只怕將來他是徹底無顏與渥丹泉下相見了。
天子這一瞬間的千頭萬緒沉思不語,卻沒料到他一心記掛的愛人正在咫尺之距緊張窺察,十一娘幾乎連冷汗都要滴落額角,終於聽見賀衍的回答:“阿姐,這事不妥,薛絢之曾經臥病多年,眼下雖然看似無礙,誰知是否已經損及壽元?再則他妻妾皆亡,連嫡子都未保住,可見命運多舛,阿姐千金之軀,怎是他一薄命之人能夠般配。”
雖然賀衍這話裡帶著對陸離的不屑甚至是詛咒,但十一娘還是不由吁了口氣,掌心這才重新鬆弛,卻又聽晉安摞下一句:“十一娘,你去遠處等等,一陣我再與你一同去見貴妃。”
看來晉安還不死心,十一娘心頭暗恨,自然是聽令行事,拜禮後一聲未吭便出了廊廡,直到這時,她才醒悟過來晉安為何拉她走這一遭,想來是有意讓她給陸離帶話,借她之口施加壓力,讓陸離明白晉安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雖然已經站得極遠,只隱約能夠看見那姐弟二人的身影,一聲半句的交談都不可能入耳,但十一娘堅信晉安必然會不遺餘力說服賀衍首肯,也不知是什麼說辭再不方便讓她這外人耳聞,十一娘這時也只好暗暗祈願賀衍堅持己見,一心為晉安的福運著想,千萬不能被說服,但一想到晉安的險惡用心,十一娘不由又分外惱火!
此婦與陸離連交談都未多幾句,哪來這多死心踏地非君不可,分明是因被拒而惱羞成怒,一心想要威逼洩憤而已,也活該日後自取其辱,成為世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