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十一娘及時做出應對,然而最終回天乏術,當大夫趕到時,柳熒玉已經因為氣喘猝發導致閉氣昏厥而死亡。
發生這等惡事,當然必須驚動親仁坊諸位,由柳直帶隊,父子三人面色黑如鍋底,女人們則在劉氏的帶領下哭啼不止,但不難看出沈氏與秦氏頗為勉強,只無聲垂淚,劉氏卻是肝腸寸斷,從一進門,到旭曉堂短短距離,哭昏過去了三五回。
喬氏做為嫡宗媳婦之一,這回表現得尤其主動,與蕭氏一左一右勸撫著劉氏節哀順變,卻當劉氏情緒稍微平復後,她幽幽一嘆:“好端端,誰也不曾料想竟然發生這事。”這下劉氏又是一聲哭嚎:“可不是我好好一個孫女,朝早出門還活蹦亂跳,萬萬不料下晝就……姒婦可得給我個交待,究竟是怎麼回事!”
韋太夫人與蕭氏當然已經盤問了一輪十一娘與柳茵如,這時都是面色沉肅。
喬氏卻“故作不知”,只解釋道:“聽大夫說,是氣喘猝發。”
“熒兒雖有氣喘,可只要不接觸花粉,也不會發作得這樣急劇,以往偶爾發作,也只覺胸悶氣促而已,調養上幾日就無大礙。”劉氏瞪視著兒媳秦氏:“志宜媳婦你說,是否如此?熒兒這幾日可曾覺得不適?難道是你疏忽未及請醫,才導致沉重?”
熒玉猝死,她那生母聞訊已經哭死在柳志宜懷中一回,柳志宜不由分說就將秦氏狠狠責怨了一通,以撫慰“愛妾”痛不欲生的心情,秦氏本就有滿腹委屈,這時又被婆母喝問,更生怒火——她就料到要出事,這分明是翁姑使計,裝模作樣也得有個限度,是何道理率先拿她撒氣!
想歸這樣想,秦氏當然還是得顧全大局,這時抽噎了兩聲:“阿家,熒兒雖是庶出,到底是郎君骨肉,媳怎會輕慢至此?熒兒氣喘之症還是舊年入冬時犯過幾日,這些時日以來的確未曾發作,今日朝日晨省時也不顯半點徵兆,否則我也不會放心讓她照常聽學……莫若喚金盞一問,便知究竟如何。”
劉氏一疊聲摧促:“是,快喚金盞來問,她是熒兒貼身侍婢,必然曉得事發究竟。”
蕭氏看向太夫人,接收到眼神示意後,便讓蕭媼去帶金盞。
太夫人卻慢條斯理一問:“怎麼達宜志宜也這麼快過來,難道不用職守?”
柳直兩個兒子雖然遊手好閒,身上卻還掛著官職,論理這時都在各自衙門,不應如此及時就上門興師問罪,不過柳直雖然沒將計劃預先知會兒子,然而為圖“人多勢眾”,故而才專門挑在今日動手——兄弟兩個可巧今日同時休沐,柳直一大早就存心將兒子拘在府裡,等的就是這麼一出變故。
柳志宜因為愛女猝死實在沒有心情客套,柳達宜卻不得不解釋一句:“今日與志宜正好休沐。”
韋太夫人也沒多問,滿滿一堂人,正心情各異等待著金盞入內,哪知曹媼卻滿面為難入內稟報——晉王請見。
這節骨眼上,晉王來湊什麼熱鬧?
這時柳三郎可巧與源平郡公往相國府拜會未歸,柳少卿也因為突生變故急衝衝來旭曉堂應對,居然沒人知道晉王大半日行蹤動向,更不清楚他這時來旭曉堂是什麼目的。
然而晉王請見從來就不會守禮等候主人允准,曹媼話音才落,已見他大踏步入內,環視一圈後,只衝韋太夫人草草一個抱揖意為見禮,又兩步行到還不及任何反應的柳直跟前:“煩勞讓位。”
柳直做為在場輩份最高男性,當然是坐在客位最尊即面東之首,他這輩子大約也沒遭遇過被人直言“讓位”之事,並且對方還只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一時反應不過來,還是韋太夫人出面轉寰:“大王見諒,今日敝府實有要事,不便招待……”
“我聽說了。”賀燁一邊灼灼逼視著尷尬不已卻無可奈何的柳直讓出首座,一邊大剌剌趺坐下來,咪起眼角一笑:“就是因為好奇,才過來旁觀,太夫人莫理會我,只當我不在這處。”
這哪能視若不見?太夫人不由與蕭氏面面相覷,柳均宜也覺得頭疼,他正要嘗試勸說晉王暫時去別處尋樂子,就看見金盞一行四人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