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過去數月間你博源君兩次前往永興城內做什麼去了?是不是你與之另有密約,故而如此胸有成竹。”
“其實也沒什麼,是與留足舍缺有關的一樁事。”說著,百里燕從懷中掏出一摞略比A5稍小的黃色鈔紙,鈔紙上印著靛藍色的精美圖案,圖案間印著某些數字,遠看酷似畫本中的插圖。
公良修接過遞來的鈔紙仔細端看,看得出,這是印刷出來的圖案,紙張更為上乘,精美圖案間除了印有數字,還有金、銀、貫等字面。
看到此處,公良修不解其中端倪,但心中甚重,遂忙問道:
“永興侯印出此種畫紙究竟作何用,為何還要印上金銀貫等字樣?”
“不瞞公良兄,此乃錢票,是鹹國留足舍缺之一。今後鹹國將就此發行不同數額只金銀銅錢錢票,錢票上所印數額便是可從錢坊中兌換之數額,存多少能兌多少,以此代替部分金銀流通。”
經過半年準備,印刷錢票所需的紙張、油墨、雕版基本解決,紙張採用了棉麻纖維與紙漿混和原料,新增化學劑後使之耐用易於儲存,憑藉紙張特殊的手感,具有很強的防偽性,在如今造紙術尚未普及的當下,想要仿製出這等高階紙張,幾乎是不可能的。
油墨則採用了歧國生產的膠漆和染料的部分原料,經過後期化學處理,使之印刷在鈔紙上有獨特的色感和反光。印刷工藝儘管不比近現代印鈔母板精緻,然在當下想要仿製,幾乎不存在技術空間,至少這一批雕版做工十分精細,防偽部分需要高倍放大鏡下雕刻加工,僅此一關根本過不了。
最後在錢票的反面印刷有“鹹國國庫兼制”與如何辨別防偽等字樣,籍此向大眾輿論保證錢票的國家信用。
為配合錢票日後在國內的流通,錢坊半年間陸續於尚未開設錢坊的大城市籌建分行調運資金,並正式設立中央準備金與地方準備金制度,防範擠兌風潮引發的經融風險。
百里燕詳細道出錢票秘密,公良修驚得目瞪口呆,在他看來,金銀都是現貨,如何能以一張白紙算數。
“你不是瘋了不成,一張紙上印幾個大數,便能當之錢用,如何能令天下人信服。退一步說,印製容易生錢難,你等若大肆印製此等籤票,世人怎知你等有多少金銀。”
“公良修不愧是經世濟民的大才,此言正是說與要害。錢票確實有濫印之嫌,但你可曾想過,金銀流通時常日久必有缺損,更何況眼下有人惡意使之短斤缺兩,此乃其一。
其二,金銀銅錢重量沉重,數額越大,轉運極為不便,諸侯轉運金銀交易可有大軍經由水路、陸路轉運,而那些大商賈與地方上的權貴豪戶,若要攜帶轉運金銀,也要派護衛押運,但數量遠非是諸侯大軍所能相提並論。
而今兵荒馬亂,隨便一些地方上的馬賊盜匪,少則實十數人幾十人,多則數百上千聚眾者多如牛毛,普通的商旅豪戶怎能是他們對手。而有了錢票,一人便可攜帶交易。既能與鹹國錢坊交易,亦能在錢票間來回交易呼喚,如此不知省卻多少麻煩。
最後,我鹹國印製錢票訂立有律法,錢票無法濫印,退一步說,若是錢票大於金銀,對我鹹國並不利,我國又何必損人不利己濫印錢票。”
紙幣有諸多好處,唯一的壞處是增發貨幣比鑄幣更為方便。紙幣的超額增發多數時候產生通貨膨脹,但貴金屬除了搬運不便產生磨損損耗之外,由於貴金屬和銅錢之間只有間接匯率,因此銅錢無法交易大宗商品,只能在社會中下層流通。
而貴金屬的產量受到礦產的制約,無法大量隨心所欲生產,因此當商品經濟大規模擴張時,貨幣供應跟不上,又會引發間接的貨幣供應不足,進而很大程度上激發通貨緊縮,而通貨緊縮比通貨膨脹帶來的結果更為可怕。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紙幣的出現是商品經濟和生產力增加必然出現的結果,紙幣的出現又是為服務與生產關係孕育而生的經濟工具。
為促成紙幣流通,百里燕匯合錢坊、稅金司、稅承司、內府,永興大學堂政治經融系制訂了錢票發行與印製律法,以量化的資料和體系規範籤票的發行印刷。
當下交易仍以銅錢和貴金屬為主,錢票僅僅是作為交易的輔助工具,寄希望於成為主要交易工具並不現實,仍需要時間令市場和諸侯認可。
其次百里燕短時內並沒有大量發行錢票的打算,因此金銀錢票的總額將不會超過準備金的百分之二十,貫鈔,也就是金銀通寶代行的錢票,將適當的增加發行,以便於大額銅錢的轉運交易。
最後,紙幣成為交易貨幣是商品經濟發展的必然趨勢,眼下需要市場推廣和認可,少量的發行能有利於建立市場信用,為日後大量發行紙幣提供參考資料和消費習慣依據。
同時物以稀為貴,當市場逐漸發現籤錢票好處的時候,較少的錢票將成為市場爭相追捧的票據,由此錢票不再只是單純的交易憑證,而是具有可以投資甚至買賣的票據。
因為錢票的稀少和轉移支付的方便,使得傳統人力攜帶運輸的風險大大降低,個人大額金銀的轉運無需再用護兵甚至僱傭軍事力量長途押運,僅此一項省下的開銷,是傳統支付手段所無法比擬的優勢。
由此催生錢票的貼水市場,每年將產生豐厚的利潤,鹹國握有錢票的印刷和流通權,籍此建立地下市場,日後產生的貼水利潤,更多將流入鹹國的腰包,成為灰色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