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質的甲冑在轉動的時候發出“擦擦”的摩擦聲,聽上去好似兵器碰擦,怒目金剛的鐵面下,兩道凜冽到極致的兇惡眼神,射了出來。
“呔!住嘴!臨陣對敵,亂我軍心者殺!”長孫弘的聲音在鬼面下有些發嗡,帶著鐵鏽的味道,聽上去更加的沒有人情味:“拿好你的刀,看我等殺敵!”
艾忠孝被他瞪得後退了一步,膛目不知如何回答,唯有喏喏。
長孫弘把頭一甩,鐵盔的紅色長纓瀟灑的舞動。他轉身重新紮定馬步,把手中的雕弓,慢慢的拉開,搭在弦上的一支狼牙箭,隨著施加在弓弦上的力道緩緩加大,一寸寸的往後退。
京湖諸將面面相覷,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一言不發,默默的也舉弓朝前。
土匪的隊形,是散亂的,跑在前面的,有十來個人。
他們看到了谷口攔路的官兵,也看到了守在這裡防風的十來個兄弟的屍首,卻不憂反喜。
因為官兵太少了,少得看上去一衝即潰。
“衝過去,衝過去!”跑在後面護著板車的頭領大喊道,揮著手裡崩了不少口子的大刀:“出去後就往山上跑,馬上不得山,上了山就安全了!”
板車上堆放著這次搶掠的糧食財物,土匪們拼死拼活就為了這個,捨不得丟啊。
前頭的土匪更瘋狂了,嗷嗷叫著,死命的跑,他們手裡拿著的武器,什麼都有,大多數都是用的朴刀。
距離在不斷拉近,很快的,雙方就接近到目視能看清對方表情的距離。
劉整等人沒有動,把弓弦拉得滿滿的,卻沒有把箭射出去。
因為長孫弘還沒有射,他的那張雕弓,弦都快崩斷了,力道窮盡。
金剛鬼面下,長孫弘的臉保持著一種決絕的冷靜,他盯著最前面的一個土匪,眼睛注視著參照物,估算著對方的遠近。
這是一個在初冬的冷風裡還袒著胸膛的悍匪,發達的肌肉和有力的蹬地都昭示著此人的兇猛,他右手拿著一把斧頭,斧刃黑黝黝的滿是陳年血漬,左手持一面木質的圓盾,腰間圍著一個褡褳,鼓鼓囊囊,臉上都是戾氣,橫肉叢生,傷痕累累,看樣子,是個打過仗的逃兵。
鬼卒們沉腰落馬,第一排扎著低姿的馬步,陌刀的長柄著地,刀鋒上揚,第二排姿態稍高,與第一排錯落而站,陌刀前指。
無人說話,唯有粗重的呼吸聲,伴隨著穩穩的身姿。
二十步了,十步了。
長孫弘還沒有開弓放箭。
劉整汗都下來了,他幾乎以為,這位大人是不是傻掉了,忘記手頭還挽著弓這回事。
五步!
陌刀鋒利刀刃並沒有讓亡命的土匪們停滯,最前面的土匪,已經到了肉搏的距離上。
他把圓盾前伸,去格擋鬼卒亮閃閃的陌刀,右手的斧頭後引,蓄力待發。
這是一個標準的軍中格鬥動作,以盾格開對方兵器,揉身而上,用最有力的右手劈向對方空檔,一擊而中,然後踏著對方的屍體,破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