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屋角的燭盞,昏黃的光芒跳了幾下,長長的蠟油流下來,在燭盞中堆成了山。
長孫弘走過去,拿起剪刀,剪去了一段燒黑了的燈繩,一邊剪,一邊搖頭:“只怕蒙古人,跟你想的,不一樣啊。”
“長孫小哥不用多說了,此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林老四看著他的背影斷然道:“範汝為在福建,已經萬事皆備,閩北各地也有軍將願意附和,只要大旗一舉,必是萬眾跟從,螢火可以燎原,星輝可以曜日,南唐的輝煌,必將在我等手中復興!”
長孫弘轉過身來,定定的看著林老四,驟然提高的音調:“林大哥,我只問你一句,你們自己掂量掂量,你們跟四川吳曦比起來,孰強孰弱?”
吳曦叛亂,是前些年的事,吳曦是吳階的兒子,川峽四路制置使,在四川耕耘十幾年,黨羽遍佈全川,控制了整個四川的軍政民政,當宋廷怕其勢大,要削番時,他憤而聚兵造反,在成都作亂。
不料從臨安開出去平叛的禁軍還沒到四川,吳曦就被西川本地的軍將給平了,十來萬軍隊四分五裂,肯跟他一條道走到黑的沒有幾人,聲勢浩大的吳曦叛亂,就以一種戲劇性的結尾收場。
長孫弘把他拿出來作對比,用意很明顯。
林老四自然聽得懂。
“哼!吳曦為一己私利,名不正言不順,當然沒人幫他,民心不順,自然功敗垂成。”林老四哼著鼻子,反駁道:“他的失敗,從起事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
“說得好!但是以他為鑑,唐門在福建路,又是如何呢?”長孫弘又慢慢的走回來,一路走一路說:“福建本是荒蠻,有宋之後,才逐漸發展起來,這些年靠著海運和礦山開採,已經成了主要的財源地。福州的銀礦、建州的銅礦,足以供應全國所需,沿海的豪商,縱橫大海,貿易往來,民間不可謂不富,富則思穩,大多數人,不會有打仗賣命的想法。此為民心不向。”
“二來,福建是重鎮,各地軍兵都有駐紮,雖然兵不精將不強,但軍餉充足,軍心穩定,軍器銳利,對付造反的民軍,也是綽綽有餘,如果起事的兵力不足,恐怕很難成氣候,就算佔了一城一地,今後怎麼辦?如何圖的長遠?”
“退一步說,得了福建,又怎麼辦?宋廷必然糾集大軍****南將會變成一片瓦礫,北虜再趁虛而入,以河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姿態入寇長江以南,我們怎麼應對?到時候,說不定這天下,既不會歸宋,也不會歸唐。”
他抬頭看看房梁,那裡是燈光找不到的黑暗處,幽深的暗幾乎吞噬了光線。
“到了那時,也許我們漢人的江山,就如同這黑暗一樣,萬劫不復!”
“也許,停下來,等一等,待宋廷的民怨越來越深,腐敗越來越重,文臣武將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皇帝的昏庸越來越甚,北邊面臨的壓力沒有那麼大”
林老四的濃眉越皺越深,一雙鐵拳越捏越緊。長孫弘說的是有道理的,但是,處在他現在的位置上,不可能停下來。
停下腳步,長孫弘站在他的面前,深深的嘆口氣,道:“但是,說了這麼多,還是攔不住你們的決心,林大哥,你待我有大恩,無論如何,我都會支援你!沒有條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