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古塔是一個寂寞的老人,孤獨地在這一方淨土裡,享受清靜,他一身暗青色,每一寸肌膚都銘刻著歲月的痕跡,千萬年也無法剝落下來。但今天,清淨被打破了,密密麻麻的人蜂擁而進,在老人面前跪倒一片,每個人都是虔誠的,大氣不敢出。
一個穿著黑色唐裝的老人拄著柺杖,跪在人群的最前方,他老臉皺成一團,兩隻小眼睛在耷拉的皮肉裡苟延殘喘,時不時露出幾點微光,光禿禿的腦袋上只剩下零星幾根頭髮堅持著。他與那古塔一樣,活在歲月裡,又超脫於時間外。
不知過了多久,老人操著粗啞的嗓子,問道:“來了嗎?”
“還沒有。”老人身後,一箇中年男子向前挪了挪,低聲說道。
老人搖了搖頭,笑道:“每年都是這樣,小夕這丫頭,管不動嘍!”說著,老人撐著柺杖站了起來,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起身。
中年男子皺了皺眉頭,有些遲疑,問道:“不等他們?這不合規矩。”
老人再次揮了揮手,“去年,小夕和我說不用等他們,那以後都不等了。規矩而已,不管就好。”
“這……老師,您……”
“這是你的寶貝女兒說的。我很受用。”老人沒有再讓中年男子說下去,而是上前把他扶了起來,直到這時,所有人才陸陸續續地起身。
老人清了清嗓子,說道:“祭祖儀式就到這裡了,開幕式結束,大家就都散了吧,比賽明天開始,大家做好準備。”
話音落下,原本人滿為患的廣場瞬間空了。老人看到這廣闊得有些荒涼的風景,竟是鬆了口氣,他抬起那雙乾枯的手揩了揩額上的汗,笑道:“每年都弄那麼複雜,我這老骨頭要吃不消了。”
中年男子上前攙扶著老人,畢恭畢敬地說道:“這都是規矩,沒辦法的……”
“規矩?我剛才剛打破了一個呢!”
“額……那是因為……”
“行了行了,以後這開幕式一切從簡,打個架而已,不用整那麼多虛的,這蒼塔又不是墓碑,禁不住你們這年年拜。”老人沒好氣地說道,那語氣與他這蒼老的面相絲毫不符。
中年男人只好彎著腰,一個勁兒地點頭,不敢有絲毫反駁,雖然他那兩道劍眉從未舒展過,倒是眉頭的鐵疙瘩越來越大。
老人停下腳步,看著中年男人神憎鬼厭的臉,舉起柺杖毫不留情地敲了上去,“你呀,就是蠢!”
男人吃了一杖,也不敢多說,只能呆站著,低著頭,一副討打的模樣。老人舉起柺杖又放了下去,罵道:“傻逼!”
“罵得好!”
笑聲從遠方傳來。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少女領著六人正優哉遊哉地向他們走來。見到為首的少女,男人原本隨和的面孔漸漸變得冰冷,劍眉下那雙銅鈴般的大眼睛吞吐著怒火。
“胡鬧!你還好意思給我走路,給我跑過來!”男人指著少女,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