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一束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插在花瓶裡,花瓣上沾著晶瑩的水珠,欲落不落。清晨的陽光透過窗落在病床上,這是被篩選過的光,每一縷都溫暖得剛剛好,專門為那個苦著臉的病人定製的。
張月捧著灑水壺走了進來,準備澆花,卻發現花瓣溼漉漉的,一顆顆水珠在滾動。張月笑了笑,放下灑水壺,“恢復得怎麼樣了?這花是你澆的嗎?”
羅安側著身,縮在被窩裡,只露出一個腦袋,閉著眼睛,一聲不吭。你永遠沒有辦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張月也就不再問他,而是乾脆找了張凳子坐在窗邊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你本來應該是個死人,因為在你的靈魂力有一個妖怪,他給予了你強大的力量,也在慢慢奪取你的靈魂,控制你,將你變成他的驅殼。那個時候,殺了你是最好的辦法,只要你死了,沒有了宿主的妖怪,也會死。”說著,張月別過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依舊在“睡”,只是睫毛微微動了動。
張月繼續說道:“但你是人類,貨真價實的人類。我們殺妖,但不殺人。雖然你做錯了很多事情,搶劫銀行,肆意傷人,但這些錯不至於讓你去死,所以你活下來了。不然我給你送的花,只能是百合或者白菊了。”
“被你們囚禁在這裡,我寧願死。失去了能力的我,我寧願死!”羅安終於開口了,他翻了個身,背對著張月。
“你能下床了嗎?”張月問道。
羅安猶豫了一會兒,輕聲道:“能。”
“那下床走走吧,躺在這裡做鹹魚,對身體的恢復沒有好處”張月說道。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羅安才不情不願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依舊苦著一張臉,低著頭,躲避著張月的目光。
張月倒不介意,領著他出了病房。這是羅安第一次看到鏡司內部的環境,古色古香,溫馨舒適,讓他有些羨慕這個領路的大哥哥,可以住在這樣的地方。
兩人一路走出閣樓,但張月推開門那一剎那,羅安只感到眼前一亮,一陣清涼的風吹過,吹開他額前的劉海,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呆愣愣地看著前方。
小橋石亭,輕舟小湖,竹林環山,眾星捧月般,環繞著這座小閣樓,生活在這裡的人該有多幸福啊!羅安心裡暗暗感慨。
“喜歡?”張月問道。
羅安點點頭,不說話,他想把頭低下去,躲避張月的目光,但又捨不得這樣的景色,這讓他很為難。
“但這裡不屬於你。”張月說道,神色變得嚴肅。
羅安怔了怔,心中湧起一陣悲傷,他往後退了幾步,想要回到那個閣樓。他開始害怕,害怕回到他的世界,那個平凡人的世界。
張月抓住了他的手,“你要學會去面對,如果你不懂,我來教你。”
“我……”
不待羅安多說,張月已經拉著他,開啟了空間通道,兩人一前一後踏了進去,消失在門口。
閣樓天台,顏夕倚著護欄往下看,看著張月和羅安消失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在她身邊,奶媽眉頭微蹙,似乎在想著什麼。
“那時候,你真的想我殺了他嗎?”許久,奶媽才問出了心中的問題,她側過臉,認真地看著顏夕,看著那張美麗的側臉。
顏夕唇角微微上揚,笑容有些澀,“如果他不想殺生,就要學會為自己的後果負責,他做得很好,我不怪他,只是這傢伙竟然對我兇,我有點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