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今鄂州}的大雨已經連續下了四五天,江面水位暴漲,讓城內的民眾叫苦不迭。
這樣的天氣,被強行送來唸書學習的那些東吳王孫子弟自然是不會出門,各個在屋裡點燃薰香,沉浸在酒和香料的世界裡。
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大雨瓢潑,孫魯班卻頭頂斗笠,身著軍服,全然不顧瓢潑的大雨把自己全身上下澆透,
她是來視察自己軍營的,趙昊擊潰的大部分魏軍都被她俘獲,她剔除一群不堪重負傷兵之後,將其餘人馬都編入了自己的解煩軍,一時間解煩軍總數超過五萬,軍寨綿延百里,真是聲勢浩大,儼然是東吳第一強軍。
以後這就是她安身立命,甚至逐鹿天下的本錢,這讓孫魯班在大雨中也兢兢業業,不肯放過軍中的任何一個細節。
“軍中為何有如此多的積水?”
“糧草有沒有專人看管,看管的人是何出身,是不是可靠?”
“時疫漸起,不僅要給我看住傷員,更要小心馬匹生病,對了,還有戰船,我已經把揚州最好的船工調來,樓船就別造了,我要艨艟,所有人給我造艨艟!”
孫魯班雖然在打仗的指揮上一直不開竅,但她還是有大多數女人的共同點——
她確實很認真,而且非常較真,熊熊的敬業之火燃燒之下,身材矮小的孫魯班趟著泥濘在軍中巡視,不停地把一個個刁鑽的問題拋給身邊打散的諸葛恪、鄧艾,二人被她問的叫苦不迭,卻也暗暗佩服這個公主還真有領兵作戰的潛力。
“公主,雨這麼大,要不要先回去避避?”鄧艾在一邊好心道。
孫魯班抹了一把臉,煩躁地道:“胡說八道什麼鬼,雨大我才要在軍營裡,讓所有的將士們都看著我身為公主都跟他們在一起,
這樣他們才能為我效死而戰——
這麼簡單的道理,我都懂,你這知兵之人卻不懂嗎?”
“是是是。”鄧艾苦笑道。
本來鄧艾挨訓,諸葛恪應該會第一時間跳出來奚落鄧艾,可三人一起往前走了許久,諸葛恪居然都沒跳出來絮叨,這倒讓孫魯班和鄧艾同時感覺有些錯愕。
諸葛恪一臉凝重,半天才發現自己兩人都在看著自己,而且雨這麼大,諸葛恪打傘居然只罩住自己,傘的邊緣正好就在孫魯班的頭頂,這也是為什麼瓢潑大雨不停傾倒在孫魯班的臉上……
“對不住對不住,公主,恪……恪有些恍然了。”
“你特麼琢磨什麼呢,想淹死本公主嗎?”
“不不不,”諸葛恪賭咒發誓道:“我對公主的忠心天地可證日月可鑑!”
“那你在想什麼?”
“呃,”諸葛恪猶豫了一下,嘆息道,“不敢欺瞞公主,恪收到父親來信……說他保我做左輔都尉,吳王已經同意,可能我日後不能在公主身邊服侍了。”
“左輔都尉?”孫魯班唸叨了一遍,“這是什麼官職?”
諸葛恪不敢看孫魯班的眼睛,他嚅囁道:“是太子賓友……”
孫魯班先是一愣,隨即臉色陰沉了下來,鄧艾一手給孫魯班撐傘,一手緊抓諸葛恪的領口,喝道:“你瘋了,什麼太子賓友,難道比解煩軍的軍職還高貴,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石亭之戰之後,負責詐降的鄧艾已經當上了長水校尉,而諸葛恪在後方運籌帷幄,也很得步騭欣賞,孫魯班已經表他為武昌太守,協助她署理解煩軍軍事,以後孫魯班要是再進一步開府,謀略出眾的諸葛恪肯定是長史的不二人選。
他年紀輕輕,放著武昌太守這樣的大官不做,居然要去做啥左輔都尉、太子賓友?
諸葛恪輕咬嘴唇,艱難地道:“家父說,給太子效力也算勤於王事,所以……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