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還是能施展壺中朝夕的神通,正如同他父親走火入魔時所行的那樣,有升騰的血氣從男人的毛孔和七竅中流出,縈繞於風雨間,化作了屏障。
他死了。
冷暮死後,引來了安全域性的調查,但確定的確是醉酒司機疲憊駕駛導致的悲劇後,便沒有繼續介入,而那個司機也是個窮人,根本沒錢賠償,只能入獄接受審判。
冷夏夏十六歲時,已經開始有些返老還童的奶奶流著眼淚,對她闡述了一遍這過去。
丈夫和兒子都死於同樣的結局,對於一位老婦人來說,哪怕僅僅是回憶,都會令她哽咽地難以開口,還得冷夏夏抱著奶奶,安慰對方不要傷心。
湯家勾結天神降靈會,暗殺衡城境內的幾個修者家族代表作為投名狀,全部都有所記載,在審判湯家餘孽時就已全部坦白,冷暮夫妻為了保護冷夏而死,的確是好父母。
“湯家那小子……”
兩人來到冷暮夫妻的墓前,帶著鮮花蔬果,還有一壺法酒,那是最適合施展壺中朝夕的靈水,以及冷夏恢復視力的證明,以及保送甲等書院的文書影印件。
能知曉這些,想必夫妻二人也會欣慰。
已經成長為亭亭玉立少女的冷夏夏對著墓碑跪地,認真地磕頭,這並不是屈膝與腐朽的封建禮法,乃是從心而出的激盪感情,人世間有許多事情沒有美好的結局,只能用一些行為去舒緩那些未盡的愛與恨。
她聽見了奶奶欲言未止的話語,她說的是湯大哥,少女知道奶奶是什麼意思是,湯緣雖然是背棄家族的獨行者,但始終也是湯家的一員,哪怕是這麼多年的照顧,失去了兒子的老女人也無法坦然與流淌著湯家血脈的年輕人對視。
但是年邁的女人能將孩子拉扯大,自然不愚蠢,所以她心情激盪下開口後,便立刻閉嘴不言,她比誰都知道什麼才是真摯的感情,自然也比誰都清楚那湯家的小子是如何對待自己的孫女的。
罷了,罷了。她疲憊地想到,都已經是全新的紀元,又何苦糾纏上一代的愛恨情仇?
她是走不出去,但沒必要讓自己的孫女也困在其中。
冷夏夏比自己奶奶,比自己父親,比自己的爺爺,乃至於祖輩都要聰明,她很清楚自己奶奶心中所想,想要說卻沒有說完的話語。
但她並不在意。
“大哥其實早就在倆年前和我說過這件事了,跪了大半夜,怎麼勸都不肯站起來,明明是仇人的過錯,卻因為一個姓氏全部攬在自己頭上。”
她攙扶著奶奶離開墓園,心中平靜:“況且我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當初來咱們家是當小偷的……真是個笨賊,哪有偷著偷著跑去自首的呀。”
這事情說巧也不算巧,說刻意倒也不算是刻意,最大的意外可能就是湯緣找上了冷家偷東西,但是冥冥中緣分的吸引誰又說得清楚?起碼冷夏夏一直都很慶幸自己能與湯緣相遇,無論是為了她,亦或是為了湯緣。
她很害怕,沒有遇到自己的湯緣會變成怎樣的模樣,會不會繼續盜竊下去,會不會孤獨,會不會變得不會笑。
她也很害怕,沒有遇到湯緣的自己會怎麼樣,是否還能保持童年的樂觀,是否能在第一時間治癒好雙眼,是否還能對這天下的一切懷有信心與愛,是否還能笑出聲。
因為害怕到了極致,所以反而無所畏懼,可以直面恐懼。
“我要去月球的太虛學院。”
在歸家的路途上,冷夏夏輕聲對奶奶道:“我不想留在地球,也不想要保送,聖舉選試我會繼續參加。”
“不行!”下意識地一驚,然後拒絕,老婦人雖然察覺到自己話說的不對,應該考慮冷夏夏自己的想法,但她還是接著道:“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地球上的學院人多才有人脈,而且也安全。”
少女道:“地球只是宇宙的一隅,我若想要得見高天,必須得見證宇宙中的每一幕。太虛學院是接受了外星移民的星際學院,是聯合國際的頭面工程,以我的天賦和成績去那裡,會成為千金買的馬骨,得到整個銀河系中最好傳承的培養。”
奶奶搖頭:“但現在也是一樣,你在地球一樣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那位蘇教授不都教了你幾手嗎?根本沒必要離開地球。”
“你這麼做,甚至是讓你的幾位大哥為難——以你們的關係,倘若還去太虛學院佔個位置,肯定會有人說是靠關係進的!”
奶奶說的是對的。
或許對於其他普通孩子來說,前往太虛學院,成為千金馬骨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對於她來說,僅僅是呆在地球,就可以享受到整個銀河系,乃至於整個封印宇宙,多元宇宙最好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