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恐的看著那一雙眼眸,任憑這雙眼眸隔著無窮盡的虛空和維度,一點點的剖析他的肉身,解析他的靈魂,將他身軀內最細小的奧秘,一點點的拆卸開來。
“雜種!”一個低沉的嘟囔聲從那小太陽中含含糊糊的傳出。
雷諾夫的麵皮通紅。
他聽懂了這個詞——雖然對方使用的是古老的,帶著濃烈地方口音的東國古話。但是這種語言,身為聖羅斯帝國皇室成員,雷諾夫自幼也有學習的。
在聖羅斯帝國皇室內部,學不會東國語言,學不會東國文字,學不會一些古老的東國字型,學不會一些古老的東國典籍的皇室成員,就只能拿一份幹餉,整日裡混吃等死。
唯有精通東國文字、文化的皇室成員,更有著超凡的力量和才幹的,才能在皇室內部出任重要職位。比如說,雷諾夫這個遠東教區大牧首,兼遠東軍區最高司令官!
雷諾夫聽懂了‘雜種’一詞。
他更是無比強烈的感知到,對方是在蔑稱自己——對方在嫌棄,他是一個血統不純的,串串兒!
雷諾夫心頭火冒,卻不敢有絲毫表現。
他的眉心突然刺痛,好似有人將一根極細極細的,燒紅了的鐵針,從他眉心紮了進去。鐵針蜿蜒,刺進了他的骨骼,順著他的骨髓,一根骨頭一根骨頭的透了過去。
難以忍受的劇痛襲來,雷諾夫卻若無其事的看著那顆黑色的小太陽。
‘嗤嗤’的邪異笑聲從那小太陽中響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好似有數千數萬人聚集在那小太陽中,正透過一雙公用的眼眸,上下打量著他。
“異血,九成七分。”
“三分巫血中,祝融氏,三成三。”
“共工氏,七分。”
“后土氏,三分。”
“句芒氏,一分。”
“蓐收氏,半分。”
“嗯?還有一點點饕餮血脈?”
“亂七八糟,這血混得,好想一巴掌捏死這小子。弄得和一鍋酸菜下水大雜燉似的!”
譏誚的,帶著濃厚地方口音的評判聲不斷從那小太陽中噴出,數千個,或者數萬個男女老少各自不同的聲音,以或者尖銳,或者沙啞,或者高亢,或者低沉的嗓音,態度癲狂而迷亂的評點著雷諾夫。
雷諾夫的身軀一點點的抽搐著。
那次刺進他身體的無形細針,從灼熱突然變得陰冷刺骨,隨後又突然有疾風、有雷霆、有劇毒、有重水,有諸般古怪的力量不斷從細針中轟出,瘋狂的轟擊著雷諾夫的骨髓。
雷諾夫痛得渾身抽搐,卻絲毫動彈不得。
他的毛孔敞開,一縷縷帶著刺鼻氣息的汙血宛如噴泉一樣,從全身每一個毛孔內噴濺而出,頃刻間就將艦長室染成了一片通紅。
所謂的‘異血’,即來自聖羅斯帝國前身,曾經的部落聯盟中,那些大部落通婚帶來的異族血液,還有共工氏、后土氏、句芒氏、蓐收氏的血脈,乃至什麼饕餮、混沌之類的外來血脈,悉數被剔除。
雷諾夫體內,只剩下了一丁點兒,最純粹的祝融氏血脈。
雷諾夫感覺,他已經徹底的‘空’了,他的身軀被榨空了,乾癟癟的,雖然還保持著人形的,高有近七尺的魁偉壯漢的殼子,但是內部已經徹底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