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垂頭喪氣的耷拉著腦袋,兩條腿似飢餓過度般微微打著顫,好半天才坐了回去,甘心承認道:“是我咎由自取,求了不該求的人。”
“你錯了,伍小柒。”
張盛似乎有點累,十根手指在腦門四周依次按過後,厚重的眼皮從我坐著的方向望過去,呈半睜半闔的狀態,將她的目光凸顯得越發疲憊。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心裡再急,也不好意思急問。起身倒了杯溫開水,給她送過去,她挪開一隻手,輕揮兩下:“該去食堂吃飯了,走吧。”人就站了起來。
我端著不被領情的杯子,百般不樂意:“你不把話說完,我怎麼吃得下?”
旁邊的人身形一定,邁出去的腳又慢慢收了回來:“知道小李為什麼推我嗎?”
又是這個問題?我將手裡的杯子用力握了握,暗道:總不能在一個時段內將一個問題拒絕兩次吧?
只好順水推舟:“為什麼?”
張盛怔忡了一下,睜不開的眼睛,突然精神起來:“上次他老闆安排他拉攏你,還記得吧?”
“你知道他老闆是誰?”我一下就興奮起來:“私下裡,我問過他好幾次,可他就是不肯說。哎,”興奮之餘,一絲被排擠的心酸開始萌芽蔓延:“還是你們關係好。”
“你又錯了。”張盛轉身坐下,毫不留情的批判道:“小李無心跟任何人交好。與我們合作,不是他唯一的出路。這樣跟你說吧,他不屬於我們的戰友,他是個投機倒把分子。”
“投,投機…”
張盛用點頭的方式吞噬了我的難以置信。
“為什麼這樣說呢?”用開玩笑的口吻,問完自己後,又自己回答:“很簡單,他有點小貪心卻不肯吃虧。如果餘意上位,他要當功臣,我們要論功行賞,將他派往一處效益紅火的二級機構擔任二把手。倘若失敗,他要做不相干的人,我們不能牽扯甚至供出他。所以,他對你刻意保留,與關係好不好,真還不沾邊。”
這是我聽過的最荒唐的合作方式,沒有之一。
“萬一……”我對事態隨時可能惡化的遐想讓張盛愉悅了一把,她咯咯笑著:“相信我,一個野心不夠大又很注重明哲保身的男人,是不會有萬一的。”見我眼中仍有驚恐,張盛只好再次嚴肅起來:“之前不告訴你,是怕你胡思亂想。現在告訴你,是希望你不要再打探他,害他胡思亂想。明白了嗎?”
這讓我怎麼去明白?
埋雷埋到自己身邊,這不是玩火自焚嗎?
我咬住嘴唇,無言以對。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我也沒想過要讓你明白。”
有時候,聰明人的理論就像一隻感情氾濫的花蝴蝶永遠不會安心吊死在一棵樹上般,不會只有一套說服你的理由。就如張盛,橫說豎說都要將你說到服從為止。
“只要你放棄追問,目的與效果也算達到了。”
不講過程,只看結果。
論簡單,再沒有比成年人追名逐利更簡單的東西了。
“他推你,是你們合計好的?”既然她選擇做個折中的聰明人,那我也不能太不識趣。我一雙眼睛到處瞟,最後落在了她那隻仍顯浮腫的腳上。
她嗯了一聲:“你拒絕他,讓他在他老闆面前失了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