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路旭東等在輸液室門口,一見到我就說:“還以為你不來了,正準備給你打電話。”
我隨便找了個藉口:“懶得做飯,在外面吃的,飯店人很多,排了會隊,過來的時候又打不到車。”
他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排隊刷卡,然後找到護士安排的位置坐下,很快就有護士推著小推車過來給我弄藥水。
大概因為時間還早,輸液室裡幾乎座無虛席,我原以為路旭東會出去外面等著,結果他長身玉立地站在我旁邊,一副恪盡職守的樣子,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我掃了一眼四周,基本都是捧著手機的低頭族。印象中很少看到路旭東玩手機,至少這是我認識他四個多月來的第二次。我能理解,等待掛水的時間實在太無聊!
我藉著無聊的時機很仔細地觀察了一番路旭東,但是半點端倪也看不出來,倒惹得路旭東有些疑惑地低頭問我:“有事?”
我心虛地搖搖頭。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會,突地又勾了勾唇角,“想上洗手間?”一副“我都瞭解,你不用害羞”的表情。
我只好說:“再過一會吧,也不是太急!”
他已經伸手幫我拿好掛瓶,高高舉過頭頂,不容商量地語氣:“走吧!”
我其實還是蠻尷尬的,畢竟和路旭東還沒有親密到這樣的份上,可是他都端出照顧病人的架式,我也只好默默配合。
到了女廁門口他才把高舉的藥瓶遞給我,囑咐完我小心又說他就等在門口,讓我有事就喊他。
說不感激是不可能的,事實上還很感動。
我長這麼大,這是第三回生病打吊針。頭一次是四年前突發急性腸胃炎,那會兒葉聖音在外地求學,我媽要照顧我剛小產的嫂子,我求助無門只能自己上醫院。
當時我去的是個小醫院,輸液的地方並沒有呼叫鈴,有事找護士都是靠家屬,所有的人都有人陪著,獨我孤家寡人。
我從護士給我打完針就開始掉眼淚,很委屈,但更多的是被遺棄的傷心,後來眼淚流得太急,鼻子都幾乎堵住,又生怕被人笑話,最後自己提著藥水艱難地躲到洗手間去哭。也是因此認識的連晉成。
第二次境況稍微好一些,是兩年前發高燒兼咳嗽,去診所拿了藥吃了兩天都沒用,連晉成就拎著我去了醫院。
雖然連晉成沒有路旭東這樣細緻周到,中途還嫌乾等無聊跑出去瞎逛一圈,但在當時於我而言,實在比無人照顧要好過百倍。
所以眼下路旭東對我的照顧,讓我很糾結。
我很願意跟他慢慢培養感情,我甚至已經對他大有好感,但我沒有辦法不對穆潔的那些話心生芥蒂。
雖然理智上曉得穆潔的那些話十有八九是假的,但心底偏偏又有個聲音在告訴我,空穴不來風,無風難起浪。
換第二瓶藥水的時候輸液室裡的人已經少了將近一半,雖然我旁邊的位置都空了出來,路旭東卻坐到了我斜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