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德行有虧,不配為母。你與石御醫一併將四阿哥送去延禧宮,只消與玉貴人明言,打今兒起,這四阿哥便由她照料撫育。”皇帝這一席話,說的極盡平淡,似一件無關緊要的家務事兒。
可皇后卻如同被懶腰截斷,臉色一團烏黑,整個人搖搖晃晃的直朝著皇帝撲了過來:“皇上,皇上……您不能這樣做,您不能奪走綿忻。誰也休想奪走綿忻!”說話間,皇后使足了勁兒,猛然撲過來就要搶奪四阿哥。
皇帝哪裡曉得皇后竟然會發瘋成這個樣子,猛然一腳落在皇后的腳踝處。“傳侍衛,將人拉開。皇后驚風發作,扭送回儲秀宮閉門靜養。若無痊癒,不得擅自踏出宮門一步。更不允許旁人探視,以免有損皇后鳳儀。”
“皇上,臣妾沒有病,如妃,如妃她才有病!這一切,都是她冤枉臣妾的。皇上……”皇后掙著想要甩開侍衛的手,目光落在嗷嗷啼哭的綿忻身上,不覺鼻子泛酸。“綿忻,到皇額娘這裡來,綿忻!”
“額娘……額娘!”綿忻柔軟而稚嫩的哭聲,最是揪痛了人心。許多話他還不會說,可“額娘”這兩個字他卻吐的格外清晰。小小的手臂伸的直直的,身子也不住的亂扭,兩條小腿更是又蹬又踹的,似要從皇上手裡掙脫一般,硬挺挺的朝著皇后奔。“要額娘……額娘……”
“她不是你額娘,她不配。”皇帝冷聲喝止,非但沒有令綿忻聽話,反而驚得他害怕不已,哭的愈加傷心。“額娘,額娘……”
皇后絕望的被拖出了鹹福宮的偏殿,耳旁傳來的哭聲卻格外清晰。
明媚的春日,只有這一束格外耀眼的陽光,明晃晃的刺得皇后緊閉雙目。百花齊放也好,獨領風騷也罷,終究是花開花落終有時,瓣落隨風罷了。回想著這些日子,她懷著綿忻的這些日子。皇帝也曾關懷過自己,可轉眼間,他還是信瞭如妃的話,給她的情意隨手就要了回去。
好似還能嗅到淡淡的花香,好似還能聽到耳畔滴嚦嚦的翠啼,可是屬於她的權勢轉眼傾頹。榮華如浮雲一般掠過,唯有最痛最難割捨的母子之情,此刻還提醒著她,原來還有知覺,原來還沒有死。
“小姐,方才將安嬪送回寢室,許是身子孱弱,又昏了過去。您看該如何是好?”沛雙之所以這個時候說話,便是不想皇帝也輕縱了安嬪。畢竟皇后與安嬪幾度聯手陷害如妃,誰也不敢保證真的就不會有下一次。
更何況,安嬪的性子看似順從,實則陰毒無比,像足了皇后。沛雙怎麼也不敢冒險,再令此人好端端的存於後宮之地。
可如玥聽了她的話,並未隨聲附和。只稍微偏過頭去,茫然的與皇帝對視一眼。才對沛雙道:“那你便吩咐鹹福宮的人,好生照顧她吧。”
不料小姐是這個態度,沛雙雖然有些不甘心,卻也沒有再說什麼,雙膝微微彎曲應是。
與此同時,皇帝已經狠下心腸,將四阿哥交到了常永貴手上:“去吧。另外再給四阿哥找個合適的御醫,石御醫還是盡心照料如妃為妥。”
石黔默感激不已,面上卻沒有任何表露,只道了一聲遵旨。莊妃見事已至此,不痛不癢的了結了,也便不好再說什麼了。遂恭敬道:“皇上還有政務要勞心,還是由臣妾先送如妃回宮療傷吧!”
皇帝慨然一笑,滿心瘡痍:“朕有些倦了,如妃就勞你照料。”隨即回首對如玥輕聲囑咐:“朕知道欒兒的事兒你還沒有放下,卻不知這樣的結局是否和你心意。總歸皇后是不能廢的。如玥,你該明白朕的苦心。”
如玥有些吃味兒,皇上的話是什麼意思。可她還未想明白,皇帝依然旋身離去。鹹福宮偏殿忽然靜寂無聲,還立著的人沒有誰開口說話。
皇后就這樣被禁足在了儲秀宮,而玉貴人得到晉封不說,還成為了四皇子名義上的“養母”。安嬪滑胎的事,倒是成功的嫁禍給了皇后,雖然她幾番辯駁,可也只會越描越黑。分明一切都隨了自己的心願,可偏偏皇上臨行前的那一句話,讓如玥只覺得毛骨悚然。
是皇上不相信自己了麼?還是皇上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弄出的事端?鹹福宮或許不會有春天了,儲秀宮亦或許不會。那麼永壽宮短暫的春天是不是也將悄然離去?
“娘娘,倒春寒了。您還帶著傷呢,讓奴婢為您披上件帛衣,早些回宮吧。”襲兒的話,有意無意的提醒瞭如玥。
“是呀,倒春寒了!”如玥與莊妃對視一眼,苦苦一笑。“春寒料峭,原是百花心急著怒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