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小鎮旅館搬出來之後，肖凡肩背手提著各式各樣的大包小包，且不忘牽著神思恍惚的聶語晴的衣角，坐上農村班線中巴車，直髮市區找了家賓館住下。而自始至終，聶語晴一言不發，彷彿靈魂置於另一個世界，現實中呆滯的形貌只是她的軀殼。
肖凡斷定，她一直沉浸在意識海的漫遊中，以她的學識、境遇、個性及興味所指，不難猜測她腦海中量子級意識波動的傾向，也許正在太陽系各個行星軌跡間深入探索，更可能早已出離了銀河系，在廣袤無垠的宇宙中漫遊。
每當兩人較為接近的時候，肖凡甚至嗅到聶語晴身上淡淡的汗腥味，夾在一股成熟女人的特殊體味中，這女的顯然在不短的時間裡，都沒洗過澡了。畢竟黃河流域五月中下旬的天時，氣候較為悶燥，肖凡的嗅覺又大異常人，對她的狀況不免心生鄙夷。
當然此時的聶語晴是完全無法察覺的，她時而探索宇宙虛空，時而與姬青青以意識電波交談，情緒恣意而舒暢，那是無與倫比的境遇，遠非庸常的現實可比。話說回來，就算察覺到肖凡的輕視，她也不會在乎。
剛剛入住下來，肖凡便點餐親自送入聶語晴的房中，可她雙目大睜，瞳孔中卻空無一物，遊魂一般端坐或躺臥。肖凡看著有些擔心，也不敢大力搖動她的身體，只是輕聲提醒她用餐。
聶語晴無意識地提起筷子，端起碗就往嘴裡扒飯，飛快吃完，餐盤裡的四菜一湯卻碰都沒碰，然後她的碗放下了，她坐在方凳上，上身挺得筆直一動不動，似乎正愣愣地出神。
肖凡猜測她可能在跟姬青青交談，但難以確定……好吧，其實他並不關心這一點，更不好奇，他相信姬青青如果願意跟他交談，自然會主動給出提示。
直到聶語晴忽然醒覺過來，她那雙大眼睛眨巴幾下，彷彿恢復了清明，徑直說道：“徐老想見我，我要不要去一趟？”她居然求教於肖凡的意見，這顯然還是不夠清醒。
“他見你幹嘛？你不是已經幫過他了嗎？你幫他一次，他幫我們弄證件，人情已經消掉了，兩不相欠，挺好。”肖凡也不以為意，隨口答道。
“他希望我去幫他治病，言辭也比較懇切……這是哪裡？”聶語晴遊目四顧，發現是個陌生的場所，不由臉色大變。
“你不是同意換地方的嗎？”肖凡撇撇嘴，有這麼個遊神似的同伴為伍，的確不是多麼優良的體驗。
“哦，換了……那我要不要去？”聶語晴放下心來，再次問出聲來。
“隨便你。”肖凡扔下一句話，就待收拾餐盤端出去，忽然指著餐盤問道：“要不要喝點湯？你一點菜都沒吃呢。”
聶語晴搖搖頭，上身依然挺直，眼神卻又變得呆滯而無神，似乎再次陷入迷茫狀態，肖凡又是搖頭撇嘴，將餐盤收拾停當，走到房門處回頭說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小心自投羅網哦，那個姓徐的傢伙信不過的。”
他以為聶語晴已然聽不到，不禁暗罵多嘴，跟這個女人完全沒必要多說廢話。
誰知聶語晴應了一聲：“跟你沒關係，你少管閒事。”
這果斷是怨念深深，連意識漫遊階段，都還惦記著指責肖凡。肖凡再不多話，帶著餐盤走出屋子，由外部帶上了房門，又一想有些不放心，聶語晴一個人在客房裡，會不會把自己給餓死？
左一猶豫右一徘徊，到底下不了決心重新敲門進內取房卡，想著就算敲門，大機率會遭到聶語晴不滿的斥責，這麼一想吧，肖凡心下生出不滿，就此不管不顧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