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我在表姐的花店裡幫忙打理業務。12月20日,一個異常寒冷的夜晚,街上行人稀少,花店更是門庭冷落,我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 9點,離打烊還有一小時。
我蜷縮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突然,掛在門簷上的風鈴響了,店裡走進一位步履蹣跚的老太太,我趕緊打起精神,微笑著迎了上去。
老太太一進了店門就直勾勾地盯著我,灰白暗淡的眼神難掩一臉的病容,我心裡暗自納悶,這麼冷的夜,這位病怏怏的老人怎麼會到花店來?
但進門就是客,我沒有多想,伸出手攙扶住了她。
老太太的手很粗糙,也許剛剛經受了寒風的摧殘,那隻樹皮一樣的手冰冷僵硬,忙將手中的暖手器遞到了老太太的手裡,老太太感激地對我點了點頭,我將她扶到沙發上,給她倒了一杯熱騰騰的開水,老太太喝了兩口後,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生氣。
她轉過頭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我不自在地問: “阿姨這麼晚到這裡來是要買花嗎?”老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 “姑娘你怎麼稱呼啊?”我說: “叫我陳香吧。”
老太太一聽,蒼白的臉上立刻綻開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她捂著手中的暖手袋笑呵呵地說: “兒子答應我明天把女朋友帶回來讓我見見,我尋思著家裡要有點鮮花才有生氣,忍不住就過來看看,只是不知道,我應該買什麼花好呢?”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真是位風風火火的老太太,媳婦明天才上門呢,她就那麼急不可待地做準備了,真是盼媳心切啊。
我說: “買百合花吧,蘊意好,典雅大方,最迎合新媳婦初入門的溫馨氛圍了。”老人認可地點著頭,眼神卻在我身上不停地睃巡著。
真奇怪啊,她為什麼老看我呢? 我在老人判研的眼神下如坐針氈,似乎過了許久,她才又開口: “嗯,百合好啊!現在太晚了,明天早上我再來取吧,謝謝你。”
我微笑著遞過店裡的名片: “您如果需要鮮花打個電話過來,我們會送上門的,這麼冷的天,阿姨儘量少出門吧,要保重身體啊。”
老人眉開眼笑地拉著我的手說: “真是個懂事的閨女,真討人喜歡啊。”我紅著臉將她送出了門外,看著她蹣跚的身影在視線裡越來越模糊,心頭忽然湧起一絲怪異無比的感覺。
不記得是怎麼關的店門,也不記得什麼時候睡著了,第二天天沒亮我就被電話聲吵醒了。
電話是男友打來的,他哽咽地告訴我,他的母親,我未來的婆婆,在昨天夜裡過世了。
我的心被重重揪了一把,眼淚 “譁” 地就落了下來。我沒見過這位老人,但對她卻有一種無法言表的敬畏,因為她是他的母親啊。
本打算到了春節就正式拜訪她,可她卻如此突然地離開人世。我悲傷地想,她生前自己沒能盡一份孝心,那就去為她送行吧。沒再猶豫,我踏上了前往男友家鄉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