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的生活除了在母親的哭泣裡知道莫友義欠的爛帳,年紀小,不太懂那一長串的數字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
直到莫友義把一個男人領回家吃飯。
媽媽做了一桌子菜,有幾個菜都是要過年過節才能看見的好菜,她一個勁兒的往莫一笑的碗裡夾。
吃飯的時候她到酒,莫一笑看見她手上的顫抖,酒水險些灑出杯子,被莫友義瞪著眼睛罵了兩句。
昏暗的燈光和泛黃的牆壁是她最深的印象了,媽媽的哭聲伴著莫友義摔桌倒櫃的打罵聲充斥著整個屋子。
那時候家裡的罵聲和混亂的聲音還不是太常態,只不過莫一笑覺得那一次特別的尖銳,以至於門口響起的幾聲抱怨她都覺得是最惡毒的咒罵。
“又欠錢了?“
“打老婆就能把錢打回來?”
“莫友義也就是打老婆的時候像個男人。”
“莫一笑呢?這次是連著莫一笑一起打了嗎?我怎麼也聽見她哭了?”
莫一笑不知道自己哭沒哭,倒是嗓子火辣辣的,啞了好幾天,她都覺得自己可能以後都說不了話了。
也是那時候她才明白,自己哪裡也去不了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才緩過來,感覺心臟都被人遏制住了,每跳一下太陽穴就跟著痛一下。
過了下午三點,再高的溫度也會漸漸離開地面,再熱鬧的街道也會慢慢變得平靜,然後再沉溺於黑暗中。
下午六點,莫一笑從酒店出來,她身上全是酒店裡廉價沐浴露的香味,身上除了睏倦的氣息就是菸草的味道,她理了理頭髮,想從弄堂的衚衕口穿到工廠宿舍。
才晃到拐角處,正撞到一個人身上。
莫一笑聽見那人輕微的抽息聲,剛要道歉,抬頭看見人臉話就被嚥下去了,然後嘴角泛起了輕蔑的笑意。
琳姐,時隔一學期,又見面了。
今天只有她一個人,莫一笑不想理她,想從她身邊擠出去。
“這麼急著走?”琳姐攔住她,“不像你的風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