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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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中午,墨爾法就將他的朋友帶到了國王面前。
說來這位朋友已經先承了科隆納公爵的恩惠,或是墨爾法有意為之,因為他之前因為隱匿了私下兌換貨幣的學生,以七十歲的高齡被投入監牢,在沒有魔法與魔藥的時候,巫師中的老人也只比凡人好一點,在擁擠、陰暗潮溼、幾乎沒有食水的監獄中,他沒幾天就病了,更是差點死了,如果不是墨爾法帶來了科隆納公爵的手書。
–—這個可憐的老朋友從監牢裡帶出來的速度簡直和他被投入監牢一樣快,一連喝了許多瓶藥水之後,戎刻才總算從如同陰屍般的可怕狀態裡掙脫了出來,他充滿了感激地瞥了墨爾法一眼,對將要見到的科隆納公爵並不在意,反正他們總是在為人效力,一定要說的話,那就是作為一個對裡世界尚不熟悉的外來巫師,科隆納公爵或是還有一些殘存的仁善。
對於這樣的巧合,路易也深感詫異,雖然對於他,一個受過他恩惠的人會更可信,就像是他留在凡爾賽的流民,他們又是他的佃戶,又是他計程車兵,而且多數忠心不二,但墨爾法這才說要去尋找一個對血誓婚約有研究的朋友,就恰好找到了這麼一個——他猜墨爾法是不是有意藉此向自己的朋友伸出援手,說真的,若是如此,他不會太氣惱。
戎刻表現的比墨爾法更謙卑,他摘下尖頂帽,向著國王深深地鞠躬,就像是一個凡人,被允許起身後,他將帽子握在手上,“您的眼睛裡有著一些疑問,殿下,我想您或許以為墨爾法欺騙了你,是的,當時我的情況確實已經刻不容緩,但他絕對沒有徇私,我正是您要找的人,若是要追究,他頂多是選擇了我而不是其他人而已。”
“難道對血誓婚約有著研究的人在裡世界很多嗎?”
“應該說,對所有我們能夠讀到的東西,有著深刻研究的人很多,雖然血誓婚約不會公開放在書店裡售賣,但,這是家族用來限制那些有能力的人的最好手段,而且聽上去……相當美好,一些年輕人只是因為愛情,就毫不猶豫地將這根堅實的鎖鏈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戎刻聳聳肩:“我就是其中的一個笨蛋,我用了五十年的時間來研究血誓婚約,想要解除它。”
“能嗎?”
“說實話,最好就是別做這個嘗試。”
“但我有個想法。”
“愛情?”
路易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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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利的心情從未那樣愉快過。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似懂非懂地知道,她被送出裡世界,來到她並不喜歡的宮廷裡,是為了締結一門好婚事,她會成為一個公爵或是侯爵的夫人,為自己的家族在表世界爭奪一處落足之地,於是那時候她就想,那麼她是不是可以嫁給路易呢?
她和路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並不愉快,路易給她留下了冷酷與嚴苛的印象,但這樣的印象在凡爾賽,以及聖日耳曼昂萊的時候,又迅速地淺淡了下去,當時為了避免國王與流亡在外的英格蘭公主亨利埃塔產生不被期待的感情,她被插入到兩者之間——不,應該說,她與國王的親密往來獲得了正式的允許,雖然她的父親與叔叔都不甚贊成。
因為當時的國王只是一個傀儡,即便成為王室夫人,瑪利也不會擁有太大的權力,甚至沒有權力。
但隨著相處時間的增長,瑪利卻深深地陷入了對路易,而不是一個國王的眷戀之中,和路易相處的時候,瑪利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完整的人,而不是曼奇尼家族的小姐,或是女巫,又或是馬紮然主教的外甥女——每當路易坐在窗邊的書桌旁對她微笑,瑪利的心就像是被燦爛的陽光照耀著, 又是溫暖,又是光亮,她的想法也逐漸發生了改變,她的視線從國王的冠冕上移動到了路易本人身上,在敦刻爾克刺殺事件發生之前,她已經做好準備——她要將路易帶入裡世界,讓他成為一個巫師,成為她的丈夫。
她的父親會憤怒,馬紮然主教會憤怒,但血誓婚約一旦成立,就無法解開,就算是家族也不能,所以在家族之中,血誓婚約多半都會被應用在底層巫師與家族的女兒之間,尤其是那些魔力低微的女巫。
瑪利的天賦不算是最好,但也不差,即便要分出一半給自己的丈夫,瑪利也認為自己能夠承擔,她沒有想到的是,有科隆納的血作為火種,路易的天賦也被誘發了出來,而他的天賦就算是曼奇尼的家長,也不得不承認有著可期待的未來。
在獲得家族的承認後,事情就變得順遂起來,她現在所以要做的就是說服路易,留在裡世界,留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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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路易說:“為了我們的愛情,我願意做出退讓——瑪利,現在我要問你,你願意為我做出退讓嗎?”
瑪利露出了迷惑之色。
路易俯下身,輕輕地吻了瑪利,他的聲音低的就像是一縷纏繞在瑪利耳邊的、蛛絲:“我會和你締結婚約,但瑪利,你要為了我,留在裡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