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托萊多大主教,王太后以及唐璜公爵等人還沒有想到這些事情的幕後必然有人操縱,他們就白白做了那麼多年的執政者了,他們也有命人周密地監視國王,但卡洛斯二世的身份原本就是一個大麻煩,當他決意要跑出去的時候,那些人並不能阻擋他,他身邊還有不少黑巫師呢!
一想到最關鍵的人物居然在這樣微妙的時刻失蹤,托萊多大主教就恨得咬牙切齒,但他也是無計可施,只能一邊絞盡腦汁地搜尋著國王可能去的地方,一邊讓人細細地盤問國王身邊的侍從與侍女,但留在王宮裡的人當然不會是卡洛斯二世的心腹,這就註定了他必然一無所獲。
唉,如果不是他們還在和羅馬教會糾纏有關於卡洛斯二世長子的事兒——羅馬教會對這些勾當再清楚不過,他們有個貪婪的胃口,西班牙又不如以往,想要說服那些紅衣親王無疑就變成了一件難事,何況現在的英諾森十一世在某些事情上更偏向於法蘭西的波旁而不是奧地利的哈布斯堡,這就讓事情變得更加錯綜複雜了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這個房間裡的人都想讓卡洛斯二世去死,就連他的母親也不例外,對王太后來說,這個孩子早在黑巫師到來就死了,現在只不過是個佔據了卡洛斯二世軀殼的魔鬼。
“實在不行,”大主教說:“就讓我們把大王子抱出去。”之所以沒說王太子,是因為沒和羅馬教會談妥之前,他們實在不敢冒著將一個私生子奉上王位的風險。在場的人只有王太后的嘴唇動了動,大王子還很小,外面悽風苦雨,氣溫很低,還有憤怒的民眾,讓一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兒去安撫他們,擔起責任——實在是太可笑了。
“把他抱來吧。”王太后說,他們不會讓卡洛斯二世接近王子,當然也不會讓王后安東尼婭接近王子,王子被養在王太后身邊,侍女們奉命下去了,王子被抱來後,王太后摸了摸他的臉——也許是因為還小,也許是因為他的母親並非哈布斯堡的公主,這個孩子從外貌上來看還算正常,不過王太后還是很少會這樣親近他,因為一看到他她就不免想起瘋狂的卡洛斯二世。
大主教親自抱起大王子,往外走去。
王太后搖了搖頭,她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在侍女的扶持下,她慢吞吞地往自己的套間走去。在走廊上,一道閃電突然擊穿夜空,撕裂窗戶外的沉沉黑色,侍女與女官們一陣驚慌的喊叫,王太后也不由得心臟狂跳,她按著胸膛,突然想起了那個幼小而又稚嫩,命運多舛的王虎。
哈布斯堡的女人……
“讓王后到我的套間來吧,”王太后難得地發了慈悲,“今晚的風雨太大了。”如果外面的事態最終失控,他們可能要被圍困在城堡裡,或是要逃走,那時候再讓王后到自己身邊來,未必來得及。
她點選的女官對王后安東尼婭一直抱有憐憫之心,當然很願意接受這個命令,她提起裙襬,匆匆忙忙地折返,從另一處樓梯奔上去,向王后報告這個喜訊。
她才一進王后的套間,就看見房間裡的侍女都已經披上了瞻禮遊行時的黑斗篷,不由得有些驚訝,因為瞻禮遊行距離現在還有好幾個小時呢,她們現在應當好好休息才對——但她轉念一想,也許是王后擔心今晚事務繁雜,她和她的侍女可能沒有穿著打扮的時間,或者說,等卡洛斯二世被找回來了,看到王后在舒舒服服的大睡,也許會遷怒到她頭上。
“王后還沒有休息嗎?”她低聲問道。
“陛下決定今晚不睡了,”王后的侍女同樣小聲地回答:“為了西班牙,王太后,國王陛下,她要念誦五十遍玫瑰經來為他們祈福。”
王太后的女官遲疑了一下。
古代修士有每天頌念五十首經文的習慣,後來聖母敬禮流行,修士們就以此來奉給聖母,對人們來說,這五十首經文就如同穿起的玫瑰花環一樣令人滿口芬芳,心中歡喜,所以稱之為玫瑰經,後來還出現了用來計數的玫瑰念珠。